“喂。”

大屏幕上的数字进入最后十秒，所有人整齐呐喊。

“新年快乐！”

我调头跑到门口，这才发现他脸色苍白冒着冷汗，他的样子把吓得我在原地不知所措，关键是我刚才竟然没看出他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他这么一问，我确实有些渴了，我接过说了句“谢谢”，往嘴里灌了小半瓶。

他却说：“没事，正好我也有点累了，坐下来休息一会儿。”

我也跟着站起来，目送他：“慢走。”

“一！”

万幸在路上的时候碰上了正在散步的小区居民，他们看我神色慌张，上前询问我怎么回事，我向他们解释了大概，他们会意后便帮我把车门解锁，还帮我把秦知远转移到了车上，在匆忙感谢完他们后，我马不停蹄地开车前往最近的医院。

下一秒我捡起玄关柜上的车钥匙揣进兜里，费力将他抬起，转过身背上他，临走前一脚把门给带上往电梯那边狂奔，可跑到电梯跟前我才发现自己腾不出手按下行键，于是又只好拐入另一边的楼梯，背着秦知远一口气跑下五楼，仅仅两分钟的时间，我的喉咙便充斥着一股铁锈味，腿也发软得厉害，但我顾不得累了，死命跑往停车场。

夜色迷人，人声鼎沸，秦知远侧过头温声对我说：“新年快乐，秋何。”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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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回家必定要晚点了，但我始终认为救人才是最为紧要的。

“嗯对，回去看看。”我敞开门给他让道：“先进来再说吧。”等他进屋后我边倒水边问他：“你不回去么？”

对于不能赴他的约我实表惭愧：“不好意思，扫了你的兴。”

他颔首对我说了句“谢谢”，随后坐上沙发，我直奔主题：“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呢？”

他没有在这边的家属，我也放心不下扔他一个人在医院，毕竟他还发着四十多度的高烧，需要有人照看，恰好最近又是感冒发烧的高发期，医院接待的病人多，护士忙不过来根本顾不上他，但我又必须要走，明天就是除夕，再不走路上还不知道会堵成什么样。

临近零点，节目也迎来尾声，城市的灯光将周围的事物照得斑驳陆离，正当此时，舞台大屏幕上赫然出现了倒计时的字眼，几名主持人在台上积极煽动大家的热情，最后二十秒，全场气氛高涨：“来！全场的观众朋友们，让我们在最后十秒大喊新年倒计时，一起迎接新的一年！”

原本坐在椅子上的观众接连起身欢呼，今天的氛围很好，好到就连平时不怎么喜欢热闹的我都看得有些沉醉，我拉起一旁的秦知远：“你也站起来看吧，不然前面的人把你视线挡住了什么都看不到。”

秦知远走后我准备回卧室继续整理东西，不料下一秒我却听到背后“咚”的一声，我条件反射地看向大门，发现是秦知远倒在地上。

“二！”

一轮短暂的灯光表演后，紧接着就是最基本的歌舞表演，但这玩意看久了就会觉得无趣，距离零点也还剩半个小时，我精力有限，就只好坐回椅子上。

“嗯，好。”他站起身道：“我就不继续打扰你收拾行李了。”

到达医院后，秦知远进了急诊室，只剩我一个人在走廊坐立不安，不记得等了多久，医生从里面出来告诉我说秦知远是高热昏厥，已经烧到了四十一度，但好在现在情况基本稳定下来了，人需要转移到普通病房里去观察，趁着这个时间我赶紧去窗口缴费和办理了住院手续。

“五！”

他视线始终在我身上，笑得温润，眉眼间还隐约透露着一股很满意自己今天的安排的神情，像极了得到老师奖励的学生。

跨完年之后，我跟秦知远之间的联系便少了，也很少再见到他人，临近年关，我工作忙，他工作更忙，毕竟他教的班级已经高三，正值冲刺阶段，不可松懈。

虽然简单，但是我为数不多能想到的逗他开心的方式。

“九！”

他朝里望见了我的行李，问道：“你要回老家么？”

我将水递给他后，手往沙发那边抬了抬：“随便坐，在我这儿你不用这么拘谨。”

他拧开其中一瓶水递到我面前，轻声问我：“要喝水吗？”

“八！”

秦知远见我坐下来他也坐下来，温声问我：“累了吗？”

“三！”

我也望着他：“新年快乐，秦知远。新的一年，开心一点。”说话的同时，我伸出右手，跟着弯起的嘴角在空气中画了个弧。

“秦知远！”

在心里做了几番思想斗争，我最后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十！”

春节回老家看望父母这是我一直以来都必须履行的承诺，今年也不例外，为了路上少堵车我很早就开始收拾行李，收拾到一半，我听到秦知远在敲我家的房门。

我说：“当然。”

“七！”

他说：“我还以为你会在这里过年，所以想问你要不要一起吃年夜饭。”说完他又面露遗憾地笑笑：“不过现在看来，好像不行了。”

“六！”

我放下手里的东西过去给他开门：“怎么了，有什么事？”

原本在来路上的时候我想的是帮秦知远在医院安顿好我就离开，可他似乎总能准确地扰乱我的计划，就像颗安在我周围的定时炸弹，我一有点风吹草动他就会炸，让我脱不开身。

“不回，就在这边过。”他进来没有立即坐下，而是默默站在一旁等我开口。

我拍他的脸试图叫醒他，却摸到他的脸颊烫的离谱，简直和烫水一样，我伸手探向他的额头，察觉到他这极有可能是发烧了，短暂的惊吓后，我迅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随即解开他的衣领，让他呼吸通畅些。

我想了想，说：“我初三回来，那个时候我们再好好吃顿饭吧。”

那一刻，我看见他眼里的温柔都快要溢出来，明明只有几个字，却像是说了很多话。

我想，这大概也是全场观众来看灯光秀最主要的原因，所有人都在期待见证新年的到来，很多人都纷纷拿出手机记录这美好的一刻，秦知远轻声问我：“准备好了吗？”

夜静待的第一缕晨光升起，然后将它尽数包围，璀璨光华、如梦似幻。

他扭头看向热闹的舞台，观众席没有灯光的照射显得灰暗无比，我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但隐隐觉得，他别过头可能是有意不让我看。

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尊心，也有不愿意让别人看到的东西，秦知远肯定也是如此，或许我的不打扰会更好。

秦知远这个可怜人，我望着他红润的脸，一瞬间又垂下肩膀，有些无可奈何。

一直到除夕的前一天，我才又一次见到他。

秦知远也跟着笑了笑，最后说：“我会的。”

“没关系，是我考虑不周，本来一年到头你就难得回去几次，我怎么还好意思再霸占你跟家人团聚的时间，我一个人过也是一样的。”

“陈先生，你在家么？”

我说：“你不用管我，你看你的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