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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有点太过分了,龙芝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按了按那圈红痕,即见裴隐南蹙起眉头,冷冷地横了他一眼。

觉察到他腔调有异,裴隐南抬了抬眉,俯下身一看,果然对上一双通红的眼睛,连睫毛都是湿润的。清透的水光在龙芝眼底晃动,仿佛下一刻就要碎出来了,可他仍旧不肯示弱,瞪着裴隐南的眼神凶巴巴的,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怎么这么爱哭。”裴隐南迟疑着伸出手,想替他抹掉下巴上的泪水:“听不出来吗,我和你开玩笑的。”

像是才意识到自己的境况一般,龙芝不自在地避开他的目光,整个人往后缩了缩,横起手臂挡在胸前。

刚听到这句话,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怨怪便从龙芝心头腾起,堵得他眼眶发热,连鼻根都泛起了酸,他低低地道:“你本来就不想管我。”

铿然一声,郦王拔出佩剑,高声喝道:“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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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隐南究竟与他的老师不一样,包容与温和在他身上仅是昙花一现,很快就恢复成缺乏耐心的真面目。龙芝被斥得往后躲了躲,慢吞吞地从衣摆中伸出一条腿,给他看沾满鲜血和泥土的足底:“方才踩到一块石头,走不动了。”

他认真得几乎到了严厉的程度,裴隐南听得颇为意外,一低头,恰好对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龙芝总爱这般看他,直白而纯粹的,完全是兽的眼神。这小妖怪自降世以来,怕是一个同类都没有遇到过,做人做得不尽像,做妖也做得乱七八糟,裴隐南几乎要同情他了。

裴隐南似乎笑了一声,没有多久,一件笼着暖香的外衫从龙芝头顶罩下,连同裴隐南的体温一齐将他裹住了。裴隐南向他伸出一只手,道:“还不走,舍不得这里?”

若是赵元衡侥幸未死,如今他应当已赶回道观,把今日的遭遇说给郦王听了吧。郦王或许会来,但一定会遭到赵元衡的劝阻,龙芝连劝阻的理由都想好了:怪物众多,而他们的人马所剩无几,一个失踪多时,生死未卜的太常寺少卿,并不值得押上所有人的性命去拯救。这说法其实没什么错处,生死关头,想顾全自身无可厚非。为他人舍生忘死的故事大多存在于佳话里,相忘于江湖才是常态,即使郦王没有来,龙芝也不会怪他。

这双眼睛极明澈,像是空无一物,又像将世间万象都映入其中,镜子一般显现出它们原本的面貌。很快,些许笑意从这面冰冷的镜子中浮了出来,来人俯下身,终于有了些人的模样:“找到你了,小妖怪。”

裴隐南便来掰他的下颌,想要捏开他的齿关。龙芝无处躲避,干脆把对方一条手臂都抱进怀里,耍赖似的,死死搂住不放。

火光在刀锋上盈盈跳动,映出一片澄澈而锋锐的杀意。然而被包围的妖脸上丝毫没有恐惧,反倒是众人被他环顾一圈后,不约而同地往后退了半步。觉察到裴隐南想要撤走托在自己背后的手臂,龙芝立即反手握住他,对他一脸认真地摇了摇头。

这次终于让他得逞了,直到龙芝齿根发酸,气消了大半,对方都没有再反抗。龙芝慢慢松了口,看到裴隐南左颊上好清晰的一圈牙印,边缘鲜红,把一张花容月貌的脸都衬出了滑稽的意味。

“不想管了。”龙芝语气冷淡而敷衍:“我连自己都无法保全,还怎么管别人。”

那片铺天盖地的火海悄然熄灭了,山洞中重归寂静,淡青色的月光照亮一地黑灰。龙芝就坐在这片焦土之间,仰着一张清丽的脸,披散的浓密青丝从他肩头垂覆而下,绕过雪白的肩与胸膛,堪堪遮住双腿,干净赤裸得宛如一朵初开的莲。

说得倒很像回事,裴隐南轻笑一声,问他:“你的同伴都不管了?”

掷地有声地抛出这句话后,好久都听不到回应,身后安安静静的,连脚步声都消失了。龙芝心中一慌,以为对方真的撇下了自己,方才他把话说得那样响亮,其实心里仍是害怕的。这里距道观不知有多远,天寒地冻,途中兴许还有妖鬼埋伏,若没有裴隐南相伴,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否有命走出这片林子。

龙芝摇摇头,说道:“老师从前替陛下卜筮,据卦象所示,郦王受命于天,注定会成为下一任帝王。你若害死他,就是违逆天道,要受天谴的。”

因为同情,所以说不出冷嘲热讽的话,只道:“有什么好担心的,我从又不是没有杀过皇帝。”

自他与龙芝相识以来,龙芝从来都是束带矜装,冠服端整的。他由礼官抚养长大,自己也早早地成了礼官,行止仪容挑不出一丝错处。然而就是这样恪守礼仪的龙芝,如今竟被这妖物轻浮地抱在怀中,身上披裹着一袭显然不属于他的宽大黑袍。散下的浓密黑发遮不住他雪白的肩颈,那双搂在妖物颈上的手臂——简直荒唐、欺人太甚,郦王被直冲而上的怒火烧得头脑昏沉,一手不知不觉搭上了腰间的佩剑,手背青筋凸浮。这一刻,他甚至生出了和裴隐南搏命的决心。

“这也不是我的真心话。”想不到裴隐南无比坦荡地开口:“以你的年纪和修为,却能救我好几次,已经很了不起了。”

“嗯?”对方不解其意,低头问道:“什么?”

龙芝登时气得要甩开他,为了掰开裴隐南箍在腕上的手指,整张脸都憋得通红。然而他的力气放在裴隐南身上,简直如蚍蜉撼树一般,半天的努力非但没有获得成效,甚至逗笑了抓着他的人。

“我不要你管!”

“嗯。”裴隐南承认得毫不犹豫:“现在一样是个麻烦。”

这人笃定龙芝不能拿自己怎么办,明晃晃地不把他的怒气放在眼里。可他忘了兔子发起急来也是会咬人的,何况龙芝不是兔子。下一刻,龙芝便支起上半身,恶狠狠的一口咬在裴隐南脸颊上,也是尖利的两颗小犬齿,深深陷进棕色的肌肤里。

情急之下忍不住回头,结果鼻尖险些撞在一副胸膛上。裴隐南就立在他身后,抱着双臂垂眼看他,像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龙芝狐疑地偏了偏头:“真的么?”

肿倒是不肿,不过红得很厉害,连耳根到脖子根都是赤色的,像是施了一层浓妆。裴隐南被龙芝一双清透如水的眼睛盯着,看到他脸上真心实意的紧张,一时根本不知该答什么好,沉默片刻,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龙芝不说话了,自顾自艰难地撑起身,一瘸一拐地往前走。他一动,原本遮在身躯上的发丝纷纷滑落,薄薄的外衫被风一吹,裴隐南几乎将他看光了。见他似乎打算这样走到山洞外面,裴隐南头疼地叹了口气,跟在他身后嘲笑道:“不变回原形么,你终于发现做人没有好处,预备与你的同伴割席了?”

龙芝惴惴道:“我的脸是不是肿了?”

“那怎么能一样。”龙芝着急起来:“天罚降下的雷电,会撕裂经脉,灼烧心魂。你原本就受了重伤,要再被劈几次,恐怕连我都救不了你了。”

“我来是因为你自己。”裴隐南亦在此时低头看他,目光冷淡而温和:“你想活下去,所以我来了。”

“放手!”这下龙芝真被惹恼了,怒道:“我也没有非要求着你管我。”

“砰”的一声,挡在面前的碎石堆震荡不止,淅淅沥沥的沙土从高处落下,惊得龙芝翻身坐起。

不料眼前的妖根本没有回应他质问的打算,宛如没有看见他一般,漠然地与他擦身而过。

“当然。”龙芝收紧搂住他脖颈的手臂,承认得很坦然:“你是这世上唯一一个在意我性命的人,我要好好保护你。”

这回答是让龙芝始料未及的,他立刻直起身子,抓住对方的衣襟:“不可以,你不能干涉他们的生死。”

不过他与裴隐南已有整整四天没有说过话,眼下难得有一点独处的时间,用来睡觉未免太浪费,于是主动开口道:“裴隐南,你累不累?”

“还好。”

星河万里,月明如昼,林间的雾散了,两人沿着山坡一路向下,陡然踏入一片旷野。如今正是草木发荣滋长的时节,点点花色遍撒在浩荡的新绿中,人踏入其间,仿佛变成了坠入沧海的一粒珠子,极目所见唯有天地而已。

也不知他在这里站了多久,青白的月光照在他身上,他湿润的鬓发与眉睫像是蒙了一层薄雪。

龙芝又道:“我们还要回道观吗?“

说完,他往龙芝身上一瞥,长叹道:“好笨的小妖怪啊,连衣服都变不出来,你究竟是怎么修出人身的?”

裴隐南怔了怔,这样一双眼睛,竟比千军万马更难抵御。还能怎么办呢,开玩笑开成了这样,他只得负起全部的责任,一边替龙芝拭泪一边道:“罢了,死缠烂打的人是我,非要管你的也是我,这样说你可满意了?”

那条抱在怀里的胳膊突然抽出来,手指用力撬开他的嘴唇,指尖勾起他的上颚。龙芝只来得及发出“唔——”的一声,一侧的犬齿就被裴隐南捏住了。对方迫使他抬头,检查那颗小小的尖牙一番后才道:“这么记仇,我还当你真的只有两三岁呢。”

见他拔剑,环伺四周的侍卫们也纷纷抽刀出鞘,挡在裴隐南身前。

月色穿透碎石,霜一般结在壁上,给这方逼仄的天地添了一点微光。

龙芝是被冻醒的,他迷迷糊糊地睡了很久,依稀记得自己做了好多梦。梦到长安,梦到老师,与眼前的境况相比,那牢笼一般的朝堂生涯,无亲无故的长安,竟也依稀有了家的意味。

龙芝再次红了脸,本预备替自己申辩几句,然而话到嘴边,却忽然改变主意,转而问道:“裴隐南,你为什么会来救我?”

“龙芝……是你吗?”他问得犹疑,连声音都是低低的。

然而在这样一处罕无人迹,遍地妖物的荒山野岭,又有谁会来救他?

怪物吃痛,剧烈地挣扎不止,利齿与爪子霎时在龙芝手臂上添了好几道伤口。龙芝不敌对方的力气,很快被甩到一旁。不等他撑起身,外面突然传来一道巨响,脚下同时山摇地动般晃了起来。

又近了几步,他们二人的情形映入郦王眼中,郦王的神情骤然变了,原有的愧疚迅速被愤怒与愕然取代。他喝退两名举着火把跟上来的近侍,再回身时,一张脸阴云密布:“你这妖物,究竟对龙芝做了什么?”

“怎么,“裴隐南漫不经心道:“舍不得他们?”

“若我说是假的,你是不是要在这里站到天亮?”

石壁重重一震,最终轰然倒塌,簇拥在洞外的怪物潮水般涌了进来。龙芝呼吸短暂地顿了顿,再吸气时,他发颤的手指找到那片被自己磨尖的碎石,用力握住了。

他不退让倒好,他一让步,龙芝心中的委屈霎时翻了一番,刚止住的眼泪又浮了上来,摇摇欲坠地含在眼眶里。龙芝也知道自己这份任性不合时宜,可他对着裴隐南,竟有些像对着老师和母亲时一样,只一味地想要任性。光得到这句话还不够,他翻起旧账:“我才不信有人非要管一个‘麻烦’。”

看到龙芝瞪大眼睛,满脸错愕地望着自己,裴隐南好笑道:“你不会以为我看不出来吧?”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推了推龙芝僵硬的脑袋:“就你这点道行,我早在第一眼就看出你的原形了。”

裴隐南再一次忍俊不禁,不料刚露出一点笑意,就见龙芝眼眶越来越红,连抽气声都大了不少。对方显然不想在他面前丢脸,死死地咬着嘴唇,然而他管得住声音,却管不住自己的眼泪。转瞬之间,它们就滚过他的脸颊,大颗大颗地落了下来。

两人视线交

想到守在观中的郦王与赵元衡,龙芝便心生厌倦,不假思索地开口:“不如我们趁机下山吧,这里的怪物都不是你的对手,一定阻拦不了你。下山之后,我们就找个地方养伤,其他的事,就等痊愈之后再商议。”

这是龙芝第二次看见他这样笑,眼睛都笑弯了,露出两颗尖利小巧的犬齿,可爱又可恶。当然,龙芝是不肯承认可爱的那一部分的,只以为自己受到了嘲讽,不悦道:“我的问题很好笑吗?”

远远地,能看见通往道观的石阶了。有人在大门前举着火把,摇曳不定的火光下,一道人影凝在阶上,若不是风时不时拂动他的襟带,他几乎与檐下的一根廊柱没有任何区别。待到裴隐南抱着龙芝走近后,那根廊柱倏然动了,步履匆匆地迈下长阶,却又在数步开外停住,龙芝隐约辩认出对方的面容,果然是郦王。

龙芝的手指有一瞬的僵硬,那缕长发从他指缝中滑脱,垂在裴隐南脸侧。

夹着露水湿气的寒风拂面,龙芝却一点都不觉得冷了。他被裴隐南抱着,身上被对方的外衫裹得严严实实,唯有一双搂住对方脖颈的手臂暴露在外。对方的体温与衣衫同时将他围拢,像是一团温和的、不会灼人的火。长久陷在这样的温暖里,龙芝全身都松散下来,舒服得昏昏欲睡。

龙芝耳根与脸颊同时沉沉地发起烫来,慌忙转身要走。不料来不及迈出步去,腕子便被一只温热有力的手掌攥住了,裴隐南淡淡道:“我身上还有伤,再胡闹,就真的不管你了。”

他的衣袖刚触到龙芝,对方便抬头看他,满眼都是天真的、不讲情理的责怪与委屈。

“的确不想管。”裴隐南淡淡道:“只是你太会胡搅蛮缠,怎么甩都甩不掉。”

裴隐南垂下眼,掩在密密长睫后的眼珠像两颗小小的月亮,好一阵后才答:“不是我想来救你。”

何况比起郦王,龙芝更想见到是另一个人。但自己前些天才和那人闹得不欢而散,还听见对方将自己说成是麻烦。他们原本就相交不深,如今又正是对方甩脱“麻烦”的好时机,想让那个人拖着重伤的身躯出现在这里,无异于是痴人说梦。

出乎裴隐南意料的,龙芝把头扭开了,不看他递来的手掌,语调生硬地说道:“不是说我是麻烦吗?”

裴隐南反问:“不回道观,你还想回哪里?”

他前所未有地期盼听到另一个人的声音,是裴隐南也好,是郦王也好,甚至是随他们入山的任何一名无名小卒都无所谓。龙芝犹如一个失足坠入深渊的人,绝望地想要攀抓一切够得到的东西。哪怕是一根朽木,一丛枯草,只要能够暂缓他的坠落,无论是什么他都会甘之如饴地接受。

“嘶——”裴隐南抽了口冷气,低声斥道:“你是狗么,松口!”

这念头莫名令人难为情,龙芝贴着对方胸膛的脸颊像被柔软的小刺扎了一下,忽然地发起了烫。他用手背在脸颊上贴了贴,被自己的体温吓了一跳,忙对裴隐南道:“你看看我。”

裴隐南道:“很好,那我今晚就将他们赶出去,还能清静一段时日。”

层层衣料之下,清晰地传出了裴隐南的心跳,平缓的、十分令人安心的声响,一名性情如此桀骜的妖,心跳声竟如此温柔。龙芝听了片刻,不禁悄悄把脸枕上去,真奇怪,感知另一个人心跳的时候,仿佛自己胸腔之中的震动也被同化,他们好像在共用同一颗心。

聚在月亮旁的云堆骤然散了,漫山的草木伏低,细密的沙沙声不绝于耳,如一阵轻柔的雨。一绺长发从裴隐南耳背散落,擦过他颊上那枚滑稽的牙印,在他衣襟上飘拂不定。龙芝替他捉住了,乌溜溜的一小把,令他想起那根柔软的尾巴。

龙芝怔怔抬头,视线透过被热浪掀起的卷曲发丝,恰好撞上一双居高临下的金色眼瞳。

在他抬头的那一瞬间,热风扑面,漆黑升腾的火焰在他瞳孔中汇成一片望不到尽头的海。所有怪物同时火舌吞噬,尖利痛楚的嚎叫冲天而起,唯独坐在它们中央的龙芝毫发无损。片刻后,有道挺拔的身影从烈焰中走出,波澜不惊地穿过这片炼狱般的火海,最后停在龙芝身前。

他的眼神和语气和语气一样凶,咫尺之间的距离放大了情绪,龙芝心生怯意,但又觉得松口太快没有骨气,依旧咬着不肯放。

抱着怎样的目的,有裴隐南在,龙芝想必是能够安全了。郦王缓缓坐回榻上,拾起被自己放在一边的佩剑,在这一刻,他既想要龙芝能够活下来,又不希望他被裴隐南找到。

又是一声,这次撞得比先前更加用力。牢固的石块被撞松,塌出一小块缺口,几只细瘦干瘪的手臂从缺口中探入,紧接着是半颗头,不顾一切地沿着缝隙往里钻。

妖鬼嘶哑怪异的吼叫声愈发清晰,不知汇聚了多少,石壁被撞得越来越松,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龙芝一动不动地坐着,法力耗尽,手无寸铁,眼下他能做的唯有等待——等待石壁倒塌的那一刻,等待死亡来临,除此之外,他已经无计可施了。

挤在最前面的怪物已经来到他身前,尖利的爪子眼见就要触上他,龙芝没有躲避,咬牙迎了上去,拼尽全力将碎石扎进怪物张开的大口中。

对方笑意不减,答非所问:“不肿。”

裴隐南笑道:“这么怕我死啊。”

龙芝从地上摸过一块锋利的碎石,紧紧攥在掌心里,疼痛让他清醒了些。外面仍有悉悉索索的声响传来,妖鬼们没有离开,这些怪物不知为何认定了他,一直试图破坏阻挡它们的石壁。所幸它们没有智慧,一味地在外胡乱敲打,偶尔从缝隙中伸进一条手臂四处抓挠,无法造成任何威胁。他也不知道这个地方还能撑多久,若想要脱困,仅靠自己的法力已不太可能了,除非有人能够找到这个地方,助他一臂之力。

风随着月光一同灌进来,龙芝全身烧得滚烫,被冷风一吹,登时头痛欲裂,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好受的地方。有好几次他都想闭上眼睛,但此时此地,再昏睡下去,怕是很难有睁眼的机会了。

龙芝有点怕他报复,嘴上却不肯服软,生硬地抛下一句:“是你先笑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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