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扇切开道路两旁的阴郁,来到陈生的身侧。陈生抬起头,顺着对方被泥水沾染的衣摆往上看去,瞧见了戴着纱帽,薄唇紧抿的太尉宁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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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身后是替他撑伞的侍从。
“太尉!”身后侍从见此脸色骤变,从刚刚开始
其实这时他已经累极,因此伏在地上一时没能起身。
这时,暗色的红唇微张,清楚地说了一句:“不修边幅,德行有失。本官从未见过有人把官帽扔在身后。”
陈生一本正经地回:“绝无半点虚言。”
他半阖着眼,喘了口气,自嘲的想着今日的天气倒很像是叶女死去的那天。一样的阴郁。
宁徽穿着一身窄袖华服,外披黑色斗篷,手中捧着暖炉,一副极为怕冷的模样。
如今晴日转雨,若是信些旁的,许是会觉得这是出师不利的表现。
此时雨下得越来越大,周围百姓有了离去的意思。陈生继续走着,只觉得眼前黑得更加厉害。
周围人的表情逐渐在与她死亡的那日重叠,唯一不同的是这次拉着她的不是矮小的囚车,而是温暖的后背。
其实想想,也是有些悲凉。
陈生听到这个声音一愣,接着猛地抬起头,越过大雨往前看去。
到万来香了,良人的尸骨就在里面,你难道不想去看一看?”他边走边说。
瞧这样子,可真不像是要有好事发生,倒像是会有坏事到来。
屋檐上的莫严等人忍住了插手的冲动,不去破坏他之前的努力。
墨痕扩散,雨水冲刷着下方的世界。
宁徽盯着他专注严肃的神情,与他对视片刻,之后没用身后随从,自己弯下腰捡起了水坑中有些花了的状纸。
陈生喘着粗气,其中心中并不是很心痛被毁的状纸,毕竟他从未想过望京之中有人会接下这个状纸。而别说望京,就是整个东洲,连带着挨着的孟州等地,估计都不会有人接下。
那双狭长的美目放在陈生身上,从人群中突然出现的宁徽不咸不淡地说:“你所告之事是否属实?”
他低下头,鼻尖对着石砖,官帽方才被叶女打掉不知落在了哪里,导致精心梳理过的黑发如今已经散乱,露出一分狼狈的孤独之感。
不知叶女到底有没有完全听懂陈生的意思,但她这这一刻只是咬着陈生,完全不再挣动了。
此刻贴着石板的下巴有些冷,那跌倒时没能稳住的状纸则是飞到了前方的水洼之中,精心写下的字已经有了模糊的痕迹。
离开府时还是整洁英俊的人,如今在外走了一遭,狼狈到如同受了一顿毒打。
白色的衣摆上有着威风凛凛的麒麟。
乳白色的油纸扇在人群中经过,停在了状纸的前方,仿若阴云中忽地飘出一朵干净明亮的白云。
要是用柏青的话讲,但凡是个头脑清醒的人,都不会接下他的状纸。
为此陈生在心中苦笑一声,只觉得京彦和薛离的运势和他一样,都是令人哭笑不得的不佳。不过他心里是这么想,可人却不认输,声音沙哑地重复李尹的故事,等到走到街口拐角,陈生那被雨水弄脏的脚下一滑,终是扑倒在地。
他的动作很慢,初看时旁人会觉得他是漫不经心。可等他拿到信,他用白色的衣袖按在信上,吸了吸信上的水,小心地将状纸收入怀中,与陈生说:“那这状纸我便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