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楼将其上下打量一遍,觉得自己确实有些操之过急。在原地思量片刻,也没再为难裴颂。
宣染怔然地回头看裴颂,脚步踟蹰了下,喃喃道:“尊主……其实我已经好了,真的,没前辈说的那么严重。”
贺听风知道,这是对方在替他留后路,不把所有把柄掌控住,来日若决裂,也不会因为为难,因此仙君觉得,他不应该怀疑段清云。
“董某心知您与慎楼多年师徒情谊,做不到大义灭亲。如此,便让我替仙君分忧即可,只需破除十方狱屏障,董某便能一举歼灭魔头。”
只要冷静下来思索,便能猜到段清云意有所指。当日这人身后的那座阁楼,应当就是其所谓与周嬴最后见面的地方。
董盟主吞吞吐吐,却仿佛“魔尊”二字烫嘴一般,教他无论如何也唤不出口。后来,索性直接忽略称谓,继续道:“言论已危及无上晴,仙君,魔头不能不除啊。”
对面站着的董拙倒是没太着急,仿佛失踪者不是自己的亲儿子,他更担心的,反而是连日来愈演愈烈的传言。
三人成虎,此时的无上晴也已乱成一锅粥,大师兄是魔头之事也成了不少弟子的饭后闲谈。他们聊得毫无顾忌,其实从未没把慎楼放在眼里,唯独在看见仙君身影时,交谈声方才会小上一些。
但正如他与段清云多年相识,自然对其了解颇深。因此这么多年来,仙君没有一次怀疑过对方言论的真实性。
民众原本对于仙君的崇敬,都莫名转换为鄙夷,声讨之人不在少数。
*
在他们看来,十方狱魔头无恶不作,手上人命堆积成山,不仅为正道所不齿,也是五洲所有人的公敌。
此言既出,惊起一滩鸥鹭。
那日别后,贺听风细细回想过,也不是没有怀疑,怎么会有这种巧合,周嬴瞒过了所有人的视线。
然而现如今,魔头的真实身份暴露,所有人都知晓了这个真相,那是不是也同样说明,无上晴是黑暗势力背后最大的□□?
但仙君心知,一旦怀疑的种子种下,之后的所有事情都将受到阻碍。更何况,他相信段清云。
“虽然不知道我到底要救何人,但看你如今不紧不慢的样子,事情应当也不算紧急?何不让这小孩多修养几日,有我在,保准还你个完整的手下。”
宣染哪里可能反对,他巴不得成日黏在尊主周围,自然连抖也不抖了,重重地点头,算作应答。
“他伤得太重,还不能走。”然而,裴颂却突然出声阻拦,他看向宣染孱弱的背影,其中的伤疤血痕都被衣衫阻断,唯有他这个曾亲眼见过的,方知其中的斑驳,“我句句属实,你若是真在乎你手下,就别拿他的命去赌。”
在消息不胫而走后,五洲顿时掀起一阵轩然大波。
若非十方狱常年有屏障保护,江湖上哪怕有人携众讨伐,也往往铩羽而归,如若不然,魔头早已被枭首示众。
“没事,也许是犬子贪玩,躲起来了,如今能传出消息就说明他没什么事,仙君不必兴师动众。”董拙拱手作礼,面上难掩担忧,“但近日有人散布谣言,说犬子道出慎楼为十方狱魔、魔……”
远在三洲的慎楼根本不可能清楚,他十方狱魔王的身份早已被人扒了个一干二净。先是茶馆说书的,再到大街小巷,乃至整个五洲,修炼者或是普通老百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把话撂下,便直接化作一缕黑烟,消失在原地。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独留尚在原地的另外两人,面面相觑。
其实他说的不全对,并非是找遍所有角落。唯有东面的那一座阁楼,被贺听风刻意忽略掉。
他说得这般坦然、诚恳,让贺听风不愿不信,也不能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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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君已找遍五洲所有角落,但很抱歉,并未发现令郎踪迹。”贺听风对外界传言充耳不闻,他仍然对董宜修离奇失踪一事很是焦急,这几日连番寻找,却一无所获,让仙君莫名产生了些挫败感。
慎楼是谁?那可是堂堂仙君唯一的徒弟。此番他背后的身份暴露,岂非是意味着无上晴隐瞒该事已久?
,可有异议?”
既然对方只因小小救命之恩便涌泉相报,能够多年任劳任怨辅佐自己。段清云从未向他打探过什么密辛,哪怕是自己不小心吐露的,对方往往都插科打诨过去。
究其原因,只是在于他对段清云的信任。
“好,我还有要事,不能再在三洲停留,我先回五洲等你们。”
据说,这传言是由董盟主之子董宜修亲口道出,其真实性不言而喻。
时间仿佛倒退回百年前,贺听风尚未飞升成圣之际。只不过,众人对其的谴责,从一开始觉得他误人子弟,转变为现在的——认为贺听风包藏祸心。
见贺听风不悦的视线瞥来,董拙梗着脖子,直言不讳。
“魔头魔头,董拙,你真当本君是死的不成?”贺听风勃然大怒,“本君已然同你解释,我徒儿手刃之人多为十恶不赦之辈,剩下的也并非毫无过错,你们多年揪着他的过错不放,到底是在为难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