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到岗前，这幢称不上奢华的别墅忽然变得空旷和寂静。它常常静得好像鹿鸣小时候独守的家。鹿鸣有时从午睡中醒来，会有一两秒的恍惚，以为自己回到了家乡，回到了小时候生活的小土房里。清醒过来之后鹿鸣会匆匆忙忙整理好自己的仪容，然后去给虞先生准备一杯果汁和一盘零食，零食包括水果和坚果。在下午两点半左右给虞长安送到书房去。

这排字应该是颜如玉写上去的。

鹿鸣对虞长安说过好几次他一定会带好小孩，不给虞先生找麻烦，他说他的弟弟妹妹都由他带大。鹿鸣是担心如果自己不干活就会被虞长安赶走。他将同村表哥的嘱咐记得很牢。表哥告诉他，要好好讨雇主欢心，雇主高兴了才有可能给他多一点钱，他才能早一点去做手术，把这个畸形的身体改造正常。那个时候谁也不知道他去虞北廉家不是做佣人而是做小妻子。

而这个晚上已经不知道是鹿鸣第几次翻开这本书了，他依然看得入迷。室外的雷雨闪电都无法打扰到他。

鹿鸣用了好长时间调整情绪，然后下楼做好早餐。他看见刚洗漱完的虞长安走进饭厅时想的竟然是：幸好她留下了虞长安。鹿鸣从虞长安的眼睛里看见了“彦彦”的痕迹，几乎一瞬间湿了眼眶。

书房改造好的一个星期后被正式启用，虞长安整日将自己关在里面。现在他的书房里有一张很大的书桌，一张小圆几，两张小沙发，一张舒适的可折叠沙发床和两把椅子。这是虞长安为未来废寝忘食的写作而做的打算。到了那时候，书房就是他的卧室，沙发床就是卧床。

虞长安一旦心软便软了个彻底，他新找一个小保姆帮鹿鸣分担带孩子的苦累。小保姆叫青青，是个女孩，比鹿鸣大不了几岁。

即使已经生下一个孩子，鹿鸣的人生目标依旧是赚够了钱就去做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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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书房再舒适，写不出来东西一样让他感觉痛苦。

这本书陪伴了鹿鸣很长时间，他不知道书名，没看过前半部分的内容，不明白彦彦对连锐的感情。但小说字里行间透出的寂寞孤寥深深触动他，使他念念难忘。

她死了，鹿鸣的心再一次跟着空了。他把书小心放回隔层，这里专放鹿鸣的私密物品——虞北廉送给他的电动自慰棒的小盒子、一个信封。鹿鸣拿出信封，信封装着一张银行卡和一张照片。他是在整理虞北廉的遗物时发现了这张照片，上面有一个帅气男孩站在仓州大学的正大门前，照片背面字迹隽秀：“长安考上大学，2010年9月。”

全书结局时天微微亮起，雨停了。彦彦的人生也停止在一个清晨。摄影师连锐正和新欢模特庆祝半年纪念日，彦彦在家孤独死去。

第四章 画稿里的鹿鸣

这充斥着仪式感的下午茶是虞北廉的习惯，鹿鸣将它照搬给虞长安，虞长安没有拒绝。

他想写点有意思的东西出来，哪怕只是一个大纲也不至于沦落到写情色小说的地步。他的脑子有时和纸一样空白

彦彦刚认识十七岁的连锐时是他的语文补习老师，每周六在他家辅导两个小时。男孩不爱学习频频走神，彦彦便告诉他那句俗语：书中自有黄金屋，男孩看向彦彦，帅气的面庞让二十岁的清纯女孩忍不住脸红，他看着她的眼睛说：“那书中有没有颜如玉呢？”

小说。他捡起来读了一页就被深深吸引。当他翻到彦彦做人体模特的部分时发现纸上有干透的斑驳的液体痕迹，鹿鸣知道是后排那些男生对着这部分内容打飞机了。他把书带回家，用潮湿的抹布小心翼翼擦去那些痕迹，书本却因此变得更加皱巴。

“颜如玉”三个字和虞北廉对待这本书的奇怪态度让鹿鸣明白过来，这本小说是虞长安的处女作，书中的彦彦是虞长安的母亲颜如玉，摄影师就是虞北廉。关于彦彦和摄影师的孩子，虞长安没有让它降临到这个世界上。

4.

后来鹿鸣为他添了好几盆绿植，隔几天就来给小花小草们浇些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