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梵清抬头看了独孤哲一眼，早就洞穿了他的来意，此刻打断他道：“你是打算自告奋勇？”

她再一抬头仔细打量，却发现来人并非是暗卫中人，而是此行护送裴玦还乡的裴府家兵。李梵清记得此人是其中为首的那个，似乎是叫作裴寅，她甚至还亲自叮嘱过此人。

独孤哲有几分难为情，无奈地摸了摸鼻子，又挠了挠头。

一时间马蹄踏乱雪原，踩出错乱纵横的印痕，坏了这一原铺排似白绢的无暇之景。

晋国公府的这四名女眷被李梵清救出后，便被李梵清安置于她在终南山的别业之中。这几年她之所以不踏足终南别业，除了怕暴露这四人死遁之事，更是因为她自己心中情怯，不敢面对。

休矣。只叹往事不可追。

李梵清无声轻笑。她几乎可以想象出，裴玦在说这句话时的语气，定是一派从容，丝毫不乱的。

张得意自一旁探身而出，答道：“外头有消息，奴婢都会及时禀报公主的。只眼下看来，韦大人那头确实还没有消息传来。”

“公主！有人回来了！”

第55章 取舍

也唯有承平公主李梵清敢在那样的情境之下，冒大不韪救出她们四人。

“回禀公主……”裴寅欲躬身向李梵清行礼，李梵清连连摆手示意他安坐便是。

同沈宁一样，她们四人同样也是诈死遁逃。而救下她们的自也不是旁人。

眼下这种情况，谁会在途中对裴玦设伏，其实已经十分明了了。只是李梵清确实未曾想到，李赓会有此一手，当真大胆。

裴寅继续道：“二郎也是这般说的。他说，‘这些人定不是寻常的山匪，只怕来者不善’，便着我先行杀出重围，快马回长安禀报公主，由公主作打算。”

“这是……？”李梵清步入花厅，只见来人身上狼狈不堪，衣摆处还有斑斑点点的血迹，不由让李梵清为之心惊。

作者有话要说：

兰桨倒是来劝过她好几回，说一有消息便会来禀告于她，可李梵清却不敢在这个关头沉入梦乡。

今日大雪，尤其山中，更不便出行。但李梵清掐算着时间，眼看此刻已近黄昏，觉得便是途中再不便，独孤吉也该从终南山返回长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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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好了。十一是个懂得随机应变的人，眼下他虽未归，可到底也没有坏消息登门。”李梵清淡然道。

“山匪？”李梵清诧异道，“便是山匪，也不敢截裴府的车马罢？”

独孤哲被李梵清说服，或者说，他更多的是被李梵清眼下这股泰然自若的神情给说服。总之，他觉得李梵清不是个不顾下属生死之人。李梵清之所以有此一答，或许独孤吉当真只是因为被大雪困在了途中而未归呢？

随着独孤吉可能归来的时间愈来愈迟，李梵清心中便更是不安。兰桨等人见李梵清阴沉着脸，连晚饭都不曾用，心下也猜到了几分，想来定是今日李梵清的计划出了岔子。

然而，前日清晨，他们才过风陵渡，却遇到了山匪拦路。

李梵清脑海中飞闪过无数的念头，她强压下那些不安，再三暗示自己此刻须得镇定下来，不可自乱阵脚。

按说李赓便是要算计于她，也不该，或者说，他也不敢将这主意打到裴玦的头上。

儿，还有晋国公世子的弟妇。

虽不见有人登门兴师问罪，但眼下还不见独孤吉归来回禀，众人也是暗道不妙。

李梵清这会儿才有心思听裴寅的禀报。

因为改过大纲，后面的权谋太乱了，随便看看就好。

“去终南山。”

“我们也得有援手可增才行。”李梵清轻喟道，“十一那边还是没有消息？”

彼时的李梵清甚至还自责过，若是她早早便能派出人马，她是否能救出教坊司中更多的人？若是她早早能洞悉晋国公府的危机，是不是整个晋国公府都不必牺牲？

李梵清半垂着眼帘，只觉如今陷入了两难之境。

垂香院内，李梵清与瞌睡虫做着最后的抗衡。她再次起身行至窗前，打算借一股北方吹散灵台之间那挥之不散的困倦。

“公主，可要向驸马增派援手？”独孤哲立于李梵清身侧，试探问道。

独孤吉被风雪吹迷了双眼，□□之马也被逼退，向后撤了两三步。

李梵清与独孤哲闻言，双眼俱是一亮。

李梵清瞥见裴寅左手手臂被一截破布胡乱地包扎着，上头有洇干的殷红色血迹，不由皱了皱眉。她本欲叫兰桨去外头请郎中，可思来想去还是以为不妥，便只让兰桨去喊了外院略通医理的窦姑来，着她为裴寅的伤口先简单处理一二。

几人候在耳房，一时间也是面面相觑，不知该当如何。最终，还是独孤哲心思简单，关心则乱，叩着李梵清的屋门，求见于李梵清。

“公主……”

原来，五日前，裴玦祭祖结束，念着近来连天飞雪，又听说入腊月后更是大雪连绵不断，唯恐赶不回长安陪李梵清过年节，便索性将回程的日程提前，祭祖一结束便踏上了回长安的归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