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玫问我，是不是因为恨她，才让她受罪，不同意放弃治疗……”裴庆丰单手捂着自己的眼睛，眼泪从指缝流下来，“不是，我不恨她，恨不起来……”

他知道裴映会把它放在一个眼不见心不烦的角落。

他的眼圈变得很烫。

裴映去工作室。

中心医院病房里，安如玫还躺在那张病床上。

屏幕上显示“裴庆丰”。

方理笑了笑，接着问：“那施斐然呢？”

简单收拾好施斐然，不在乎驾驶证上仅剩的一分，开飞机一样把车开回桃源里。

裴庆丰在晚上九点半打电话给裴映，大概率不是什么好消息。

裴映没有看那幅画，他专心地注视着施斐然。

他停在施斐然身体深处，维持着平衡。

他刚想接着讨论，裴映的手机突然震起来。

家里失窃，房主最先检查的东西，必然是最重要的东西。

那幅油画，施斐然交给裴映处理了。

离开医院后，他和裴映的车一路跟在殡仪馆灵车后面，一直到灵车拐进殡仪馆院门。

他现在周六周日基本不去公司了。

裴映看清那幅画上人脸的猫与猫脸的人，心蓦地被刺了一下。

车门开着，他站在地上，裤子褪到膝盖，施斐然两条赤裸的长腿盘在他的腰上。

有时候和裴映一起飞回他们留学过的学校，去他们相识的面包店里喝咖啡，再买隔天的机票回来。

封着红色漆印的信封从某一页掉出来——

“别趁机阴阳怪气我。”方理点了点屏幕，“什么东西能真正威胁到施斐然？”

又是休克，但这次没抢救过来。

流水声停下，洗手间里极静。

“哎，你还能不能起来了？”施斐然看着方理，“你不起来我跟裴裴回去了。”

施斐然知道裴映有洁癖，有情绪时严重一些，正常时可以忽略不计。

裴映表现得比他想的平静。

也终于理解了为什么有人热衷野战。

裴映拿起一本厚重的荷兰语工具书，慢慢将书从头翻到尾。

停哪儿？

又掐着时间重新折回，果然在自己办公室里逮到了张诗茹。

他的名字被夜风卷上一层回声。

裴庆丰找了殡仪馆的人来接尸体，马上就到，所以医院没把安如玫送去太平间。

“裴裴，我乖不乖？”施斐然问。

施斐然走出衣帽间，看见裴映半蹲在书架下方，翻找地上横七竖八的书本。

所以交给裴映。

施斐然没去拿毛巾，直接掀起身上的莫代尔t恤去擦裴映的手。

“嗯。”他应道。

包裹着他的肉道时不时紧缩，夹得他差点射。

书架上的书大多被掀到地上，好几本摔裂了书脊。

两个大姨聊天的声音也在这时传进耳朵。

他将信封折了一扣放进西装内襟暗袋，起身，假装去洗手间。

他挪开视线，看见真皮座椅上到处是润滑剂——他放车上还没来得及拿回家就已经用上了的润滑剂。

像有人在裴映两只眼睛周围架起木头，点燃两捧篝火。

“停车……”施斐然解开安全带，整个身子往他怀里钻，“我要在车上做。”

周五晚上。

莫琳：“斐然做事很小心，不会有酒后撞死人这种事。”

“闭嘴。”裴映道。

闯进他们房子的人很可能以为这里面住的是毒蛇，没敢打开。

屏幕里，那张信封被一只手拿起来，放回它原来所在的外文书里。

他方向感一般，找不清哪条路能到家，于是把手机摆支架上打开导航。

莫琳：“床伴多这种小事儿谁也不在乎……施斐然那个妈，倒是挺能作的，又好赌。”

信封比较厚，根本看不清里面具体装着什么。

“前方三百米事故多发路段，请谨慎驾驶。”施斐然怪声怪气地模仿。

“我的人拿走了手表和他们家里备用的美元，伪装成普通的入室盗窃。”方理接着说。

他既不能忍受那幅画出现在自己眼前，又不舍得把它放进碎纸机。

施斐然仍看着画，忽然哑着嗓子开口：“我嫉妒你。”

“插座。”方理撩开莫琳洒到他脸上的长发，“针尖大小，不发光也不反光的那种。”

施斐然问道：“我开车？”

“不乖。”裴映回答，“打人不要紧，你侮辱了方理。侮辱了一个自尊心极强的人。”

张诗茹完全愣在原地，神色惊慌失措。

施斐然眨了眨眼，突然把手直接伸到裴映两腿中间。

不需要裴映开口，单单看裴映的表情，他已经猜出来了——安如玫去世了。

殡仪馆的人到了，裴映帮忙把安如玫的尸体从病床挪到担架，放进裹尸袋，拉上拉链。

停好车，上楼，到自家门前时，施斐然蓦地愣住——

施斐然比以往更没有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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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斐然用舌尖在下排牙齿内侧滚了一圈：“他叫什么名字？我去弄死他。”

莫琳：“他妈偷人？他不是施鸿亲生儿子？”

酒的药效惊人。

“轻点。”裴映开口。

方理松开莫琳的手，转过头看莫琳的脸：“裴映的画有没有可能是工作室里其他人的创意？那东西是他作假的证据？”

如果不炫耀，那么成为胜者的成就感会大打折扣。

方理皱了皱眉：“我突然有个想法。”

施斐然倚着裴映刷手机，把刚查到的土耳其天气展示给裴映看：“这周去坐热气球？”

施斐然相信裴庆丰所说的“不是”。

劲儿还挺大。

外屋传来嘈杂的翻东西声。

马路中央？

鸟叫声、风声、不知是什么机器的发动声。

方理转动身下人体工学椅，抬高手里的信封，对着阳光看了看。

这种怕被人发现的不安感也变成刺激本身。

施斐然耸了耸肩。

“好啊。”裴映弯起唇。

他们像两个动物，越肆无忌惮，越心惊胆战。

莫琳异常平静：“你最近不是迷施斐然迷得魂儿都没了？”

他不理施斐然，施斐然学了几句，就静静侧着头注视他。

莫琳把自己摔回床上，掩着嘴唇打了个哈欠：“又去你那个公益协会给那些痴呆老不死的洗澡？”

“发现了。”施斐然回答。

裴映吓一跳，条件反射重踩刹车，紧接着听见后面跟车“滴——”的拉长声鸣笛。

裴映被那只手摸得脑子也乱七八糟，一边找地方停车，一边尽可能把向下聚集的注意力上升回脑子里。

裴映搓得两只手通红，十几分钟后，关掉水龙头开关。

如此轻而易举。

施斐然去上班。

施斐然：“为什么打班长？”

裴映抬手捂住施斐然的嘴。

“他人缘好，他让班里所有的人不跟我说话。”裴映说。

两个大姨一个抱怨着孩子读博不找对象，另一个抱怨着孩子工作忙不回家，就这么走过了拐角。

，从眼睛缝里看见是他，猛地推了他一把。

不到十小时的时间，他就等到两人都不在家的间隙。

施斐然抬起手在裴映后背上搓了搓：“我可以是认真的。”

裴映松开刹车：“施斐然！”

“赌债的话，施斐然有能力填，”方理说，“什么能威胁到施斐然作为施家唯一继承人的身份？”

他可以轻而易举地否认自己的天赋，但没办法否认加在那幅画里的心血。

——那个信封。

“只要你还是裴映，我还是施斐然，我就会继续嫉妒你。”施斐然一边说，一边撑起头枕到他胸口，“我永远都会嫉妒你，欺负你，害怕你离开我。偶尔也讨厌你，不喜欢你，但也永远爱你。”

裴映看了看他，点头。

这次派人进施斐然和裴映家里盗窃，只是为了知道什么东西才是他真正应该偷的。

施斐然缠了他一宿。

裴映想和他说话自然会开口，裴映想要安静他也可以就这么陪着。

一句话的时间之后，裴映挂断电话。

张诗茹。

那信封既没有被转移，也没有被挪进保险箱。

金渐层藏在掩体里，只有一条长长的尾巴甩在外面。

只默默摘下食指上的蓝宝石戒指，递向裴庆丰。

方理家。

另一个问题：施斐然揉在他下半身的手根本毫无轻重。

一个半小时的车程，路上两人再没说话。

绘画是他最擅长的表达方式，他当然认同自己是最好，他相信每一个时代的“最好”，也都会像他一样认同自己。

施斐然从他身上翻下去，两手支起来抻了个懒腰，从喉咙里发出一声长长的喟叹：“被施鸿海鲜恶心到的胃终于透一透了。”

“快点，别白瞎了方总的药。”施斐然又说。

裴映侧过身，把头贴在他肩膀：“你认真的？”

裴映睡到第二天中午十二点半，睁开眼发现自己腰很疼。

施斐然长舒一口气。

裴映终于在一处烂尾楼成功停下车。

“等……等一下。”施斐然转过身，踉跄着走进方理家大门，从客厅的墙上摘下一幅画。

施斐然抬头看他：“轻点你会硬这么快吗？”

并不是。

洗漱完毕后，习惯性地踩上体重秤，发现体重掉了2kg。

方理盯着信封上的红色胶印，抬起头，无意间从百叶窗上瞥见一个身影。

施斐然跟上去，看见裴映打开水龙头，在水下冲刷手指。

他们家的门敞着，里面一片狼藉。

其实这位小偷不算识货，裴映书架上的书才是真的值钱，尤其是那些初版书，完全有资格进博物馆。

椅子倒在地上，地板被砸出凹坑。

他买回来的一整套琉璃餐具也碎了好几只。

殡仪馆回家的路有点远。

“那就好。”方理挂断电话。

“你婶婶给你买的，你戴着吧。”裴庆丰说。

算了，不找了。

感谢方理。

裴映停下车。

姓裴，可能是施斐然那天在安如玫病房里见过的男人，裴映的叔叔。

裴庆丰不同意放弃治疗，是真的相信着奇迹，期盼着奇迹。

方理慢悠悠从怀里拿出那个信封：

周围的声音都被放大，仿佛紧紧贴在耳边。

他什么也没说，接过施斐然的画拿在手里，拉着施斐然上车。

穿着一身红色真丝睡裙的莫琳抚上方理的肩膀，歪着头盯着他的电脑屏幕：“摄像头安在了哪儿，这个角度好低啊。”

当你陷在“爱”的状态里，无论对方做了什么，你都没办法对这个人生出与爱相反的情感。

他转身询问裴庆丰是否需要其他帮助，裴庆丰摆了摆手。

他走回床边，掀开被子躺回施斐然枕边。

裴映转过身，走向他。

裴映起身，快步走去洗手间。

莫琳摇摇头：“你想象力真丰富。他九年前就是这个风格，没有人能模仿裴映，你这个文盲。”

一缕没被束缚住的快感倏地钻到下腹——他不受控制地射出来。

那张放弃治疗同意书，裴映没有为安如玫签下，裴庆丰也没有。

施斐然却腾地冲上来圈住他，连带着圈住他性器官的肉道一并紧缩……

莫琳：“说。”

“他不要我的迷恋，我自然要收回来。”方理掏出手机，把监控另一端同步到手机上，“我要整理一下这条混乱的食物链。”

施斐然伸手抓着裴映手臂，晃晃悠悠站起来：“裴，你不用担心，我根本没使劲打他……”

想射精。

裴庆丰抹了一把眼泪，接过那枚戒指。

走进衣帽间，果然看见小十年攒下来的限量手表都被拿空了。

他不再禁止裴映去探望安如玫后，一次也没陪裴映去过医院。

施斐然管不了这些，直直跑向玻璃柜，打开柜门——房屋形状的掩体里钻出一只憨头憨脑的蜥蜴。

在哪儿做？

“我想娶你。”方理转回头看着她。

施斐然眼中完全是一种饱满的迷离。

裴映扯过施斐然的衬衫，往上多系了一颗扣子：“外套呢？”

擦干净之后，他把裴映刨到自己怀里抱住。

方理揉搓着莫琳柔软的手指，脑子一并转起来：

他也相信裴庆丰说的“恨不起来”。

“是的。”他对着莫琳微笑。

裴映接通电话，贴在耳边：“喂。”

“……”

施斐然垂着眼，望向那幅从方理家里拿回来的油画。

他故意在这时拿起手机拨给施斐然，并提高自己的音量：“施总，我从你们家拿走了一件东西，你发现了吗？”

裴映自己去，估计也是安如玫最想要的。

“读高二时，我打了我们班的班长。”裴映望向前方，那里只有夜幕下黑漆漆的门，“安如玫看见我拿水龙头冲手上的伤口，大声骂我，说这样伤口会感染。”

脚步声越来越近。

“嘬嘬嘬。”

施斐然哼出带着鼻音的笑，黏糊糊粘到他身上，把头歪在他肩膀上：“你让我‘闭嘴’时好性感。”

施斐然先检查的是那只让人毛骨悚然的冷血动物，而裴映检查的则是一本书里的一张信封。

方理当然起不来了。

半撒娇半呻吟地喊他的名字。

他当着莫琳的面儿脱光身上的睡衣，换上一套轻便的运动服。

裴映松开捂在施斐然脸上的手。

“前方三百米事故多发路段，请谨慎驾驶。”ai女声道。

“不用了。”裴映坚持。

酒里的药只是不能起到方理预想的作用，但不是没用，比如此刻的施斐然显然异常兴奋。

施斐然召唤他。

施斐然静静地倚着洗手间门框，没有制止裴映洗手。

“找什么？”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