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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斐然抿了抿嘴唇,眼眶烧到疼痛,却根本哭不出来。

毒气来源于裴映这个化学爱好者,实施办法是施斐然想出来的。

大多数的话都被这位私人医生圆上了。

裴映抬起手,抱住他,手轻轻抚在他的后脑:“我们结束这件事,只要你说好。”

眼泪使得施斐然看不清施鸿的脸。

昨天被他撞坏的铁栅栏,一天不到就修好了,当然也可能整体换了一模一样的新栅栏。

“……最近换季,”私人医生将话接过去,“老先生本来一到换季哮喘就加重,我让他住一个月的院调养调养,他不听!老先生没来得及拿哮喘药,明明就在他口袋里啊!”

手机屏在他裤袋里再次发亮。

他接通电话抄起手机:“又怎么了?”

他注视着裴映眼中的后怕,开口道:“我害怕他,我从小就他妈害怕他。”

他们两个窝在桃源里的家,喝了两杯咖啡,而后分享同一支雪茄,像当初在学校宿舍里那样。

金渐层吃完虫,突然转了个方向,头颅侧向桌上亮起的手机。

他们两个不应该被一个糟老头逼到抱头痛哭的地步。

就像那幅《绿洲》被换上昂贵的画框。

施鸿没有马上回答。

那唐装男人像任何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将他们引到客厅。

施斐然揽住李蕊的肩,朝对方点点头。

“一定。”裴映回答,“那些参展完的画,我想办法收回来送到您这里。”

施斐然和裴映走到院里停车位。

施斐然抓紧手机笑起来,笑得前仰后翻,但没有发出一丁点儿声音——

毛毛虫还没开始爬。

人太多,施斐然快速环视一圈:在这栋房子里出现过的那个唐装男人不在;另一方面,施鸿的私人医生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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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父亲在收藏室里哮喘发作。”李蕊轻轻道。

金渐层像闪电一样飕地跳到桌子上,叼走那只虫,当着他的面儿将虫子咽肚。

裴映站在梁佳莉身边,梁佳莉回头一看见他,扭着小碎步飞快走过来,两手攀住他的手臂:“然然,你快帮妈妈想想办法,你帮……”

也只有裴映能地接受他的全部。

常年礼佛的手上有一股檀香气味,缓缓钻入他鼻腔。

一名救护人员也在对警察说:“换季,这种情况太常见,我们这周已经见过好几个哮喘病人,像老先生这样走的。”

他等的那个人走过来。

“收藏室就在楼上,你没听见声音?”年轻警察质问李蕊。

救护人员展开一张人体大小的袋子,将施鸿抬进里面。

盯着盒里放置的画,迟了些,看向裴映开口问:“这是九年前,你那幅成名作?”

油漆已经干涸在面料上了。

施鸿动手打过梁佳莉,只有一次,就在施斐然面前。

——静音状态的手机显示着来电人:李蕊。

他们站在施鸿面前。

然后点下手机上绿色接通按键。

“那就去一楼!”施斐然再次吼起来,“每一间都是六个8!”

“不行,不行,”梁佳莉连连摆手,“我住高层头晕……”

裴映在这时牵过他的手,低头亲吻他的指节。

说完,甩上门,“彭”一声。

在场很多人都出声安慰他。

好一会儿,用手背擦脸,抬起头看他:“施鸿知道了?是么?你……从施鸿那里回来的?”

李蕊没有哭,抬起手伸向他。

施斐然急忙接住李蕊伸来的手。

施鸿是珠宝商,施鸿控制不住想要把自己的一切都包装成华美的模样。

警察与救护人员基本都挤在施鸿的收藏室里。

他知道施鸿一定会取下画框,换上更匹配画的价值的相框。

梁佳莉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看向裴映,发现裴映整个人冻住一般,视线正扎在他西装衣摆上。

施斐然看着它笑起来。

他跪直,然后抬头仰视施鸿:“我们在您面前什么也不是,希望您能放过斐然。”顿了顿,补充道,“我什么都愿意做。”

他不能再听了,再听下去他会动手扇梁佳莉一个耳光。

而且这种毒气代谢很快,无法在人体中被检验出来。

“跪着干什么,”施鸿扶着桌角站起来,先扶起了裴映,“你是我儿子的人,那我们也是一家人,你是画家,偶尔送两幅放我的收藏室,让我充充门面。”

片刻后,又看向施斐然。

已经两小时没见着它了,施斐然有些担心,从玻璃缸里挑起一条肥硕的白色毛毛虫放在虎口。

必须打住。

李蕊看了看警察,继续对施斐然道:“我在佛堂,收藏室离佛堂太远,我什么都没有听见。”

裴映向施鸿递过去一个礼盒。

“他怎么样?是哮喘发作?”施斐然急切地问,“你们在哪个医院?”

房子里安安静静,裴映走到玻璃柜前,打开玻璃门,掐着金渐层拿出来,动作小心地把金渐层放到他肩膀上。

裴映抚摸他的肩膀,滑到他的手臂,重重捏了一把,然后扶他起来。

与上次装《绿洲》的黑色礼盒相同。

第二天上午九点,他们掐着施鸿喝茶研究棋局的时间点,到了施鸿的院子。

他再也不需要施鸿认可了。

——在施鸿取下旧画框时,简易机关打开,两种化学物接触,毒气当即释放。

施鸿的妻子。

因为施斐然还需要酝酿情绪,怕走神出事故。

“好。”他说。

一点儿也不护食,连背对他的动作也没有。

裴映只好把车停在路边。

施斐然叹了口气,坐到地板上,伸手揉了揉金渐层的小脑袋。

李蕊那口一向悦耳的普通话,此刻让施斐然悬着的心悬到更高的位置。

施斐然推掉了一整天的工作,裴映亦是如此。

他低头闭上眼,用三秒钟的时间——泪流满面。

梁佳莉:“你帮妈妈去西门市场买海鲜好不好?我煮给你爸吃,咱们一家人把话说开,那次就是我在酒吧喝多了,这些年我陪他风风雨雨,你也这么有出息,你说咱们一家人就不能跟从前一样吗?”

他抬起手,擦掉脸上不停流下的眼泪。

事实就是,施斐然心里某个隐秘的位置了解裴映真正能为他做的事。

施斐然坐在副驾驶上,解开安全带,朝裴映做了个手势:“我缓一下。”

梁佳莉怔了怔,又粘上来:“然然,你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她瞟了裴映一眼,“这人是谁啊?你新请的秘书?然然你听妈妈说,这些漂亮的男孩都心术不正,图你的钱……”

那栋小院里,警车和救护车都在,把院子占得满满当当。

施斐然喊得声带几近撕裂,他几乎从不这样大喊大叫,因为施鸿不允许。

施鸿笑了笑,又看向施斐然:“你妈那边你放心,我晚上就去看她,我不会怪她,她那时候还是个小丫头,错就错了,有什么不能原谅的。”

“你父亲出事了。”李蕊说。

“你能不能帮帮我?!”

趁着眼泪没干,推开车门,跑进院子。

李蕊摇摇头,声音虚弱的只剩气声:“对不起,我耳朵不好,诵经播得太大声了。”

施斐然没有移开视线,他咬了咬牙,低下来跪在裴映身旁:“我有用,爸,我的广告公司能帮您一点小忙,求您别拿这事儿吓唬妈,我妈心脏不好,她受不了……”

他抓住梁佳莉手臂,打开门,将梁佳莉甩到门外:“去楼下待着,密码锁六个8。”

“我发现的时候,他就……已经去世了。”李蕊说。

他觉得蜥蜴吃东西的样子很优雅,从来不会将虫子撕碎,都是一整只吞下去。

“你这孩子。”施鸿终于开了口,“昨天啊,看你发病我就后悔了,就算你不抢,我也会让小谭把喷剂还给你。”

他明白裴映传达的负面意思——裴映没找到施鸿撤

施斐然只是把裴映的成名作,特意换上一幅廉价画框。

但施鸿根本不是死于哮喘发作。

“是。”裴映垂下眼,膝盖弯折,跪在地上。

那警察还想再问,在场肩上警衔最高的中年领导摁住他,走到李蕊和施斐然身边:“真抱歉在这时候打扰你们,像这种正常猝死,没有其他人加害,本来不该我们出现。但老先生是公众人物,我们如果不问清楚,事后媒体又抹黑我们不作为。”

他小时候穿着梁佳莉买的纯棉短袖去见施鸿,施鸿转头就扇了梁佳莉一巴掌,质问梁佳莉怎么可以给他的儿子穿这种廉价的垃圾货。

施斐然明白这是来自于裴映的安抚,他抬起手,嘴唇覆在指节,亲吻了裴映的吻。

说着说着,他听见自己哽咽的声音。

他永远无法获得施鸿的认可。

这只冷血动物狗里狗气,用左前蹼扒拉他的下巴。

他低下头,掏出手机,屏幕上依然是梁佳莉来电。

耳中重归清静。

施斐然摁断通话。

施斐然顺着裴映的视线低下头,看见自己身上这件定制西装的衣摆位置,沾着一大块棕色的油漆。

裴映比他更先流下眼泪。

上车,回市区。

金渐层满屋子遛弯儿。

他如此反常,裴映却没有催他问他。

没有裴映,他永远不敢。

裴映开的车。

他不想听。

一名年轻警察在这时站过来。

他有时候想,哪怕无关爱情,他也需要裴映成为他的伴侣。

施鸿也依然当着他们的面儿拆礼盒,打开盖子。

那是一种气体毒药,一滴针眼大小就能完全麻痹呼吸肌,施鸿无法呼吸,生生窒息死亡,症状和哮喘发作一模一样。

他用近乎瘫软的姿势跪下来,手撑在地板上,朝施鸿的尸体磕了一个头。

他端起茶杯,小啄一口,视线慢慢挪动过来,投在裴映身上。

掏钥匙开门。

金渐层朝他吐了吐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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