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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来的画框,那个被他们做过手脚的廉价相框。

施斐然再次环视屋子里所有的人,发现李蕊正静静地注视他。

他收回视线,重新系好西装主扣。

一小时后,他们终于回到车上。

施斐然在储物盒上一下下摁着指甲印,他的余光里,裴映抚摸着自己没戴戒指的食指。

施斐然垂眼,发现自己是用食指在抠储物盒,食指,不是拇指,说明他还没有特别紧张。

他们默契地保持沉默,直到车返回市区。

“李蕊?”裴映先出了声。

“对,李蕊拿走了画框。”施斐然回答道。

“她是个什么样的人?”裴映又问。

“她没有在警察面前揭穿我们,至少说明她的事不急。”施斐然想了想,忽然问,“家里润滑剂还有吗?”

“有一箱新的,我放在床下。”裴映说。

施鸿死了。

轻松感使得施斐然整个人几乎要起飞,以至于叫床都比平时痛快许多。

裴映兴致上来,单手掐住他的脖子,往死里顶他。

肉体撞击出与往常截然不同的脆响。

入口反复被撑开,被侵入。

撕扯的疼痛感让脊椎也变得无力,他软在床上,用手指牢牢抠住枕角。

床单湿透。

他还意犹未尽。

裴映却汗淋淋拿起他的手机展示给他看:“李蕊找你。”

施斐然眨了眨眼,含着裴映性器官的甬道不自觉收缩,他被那东西刺激到,毫不吝啬地哼出声:“让她等吧……”

裴映拗不过他,继续顶到深处。

他抬起手抱住裴映的后脖颈。

施鸿家。

院子的门敞开着。

停车位全部空了出来。

在这么个冰雪初融的初春时节,这里多少透出些萧瑟。

尤其再加上佛堂里传出的诵经声。

带着回声。

施斐然越往里走,回声越清楚,仿佛马上要看见佛祖一般。

李蕊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

这么多年,这是施斐然第一次走进佛堂。

他身穿净黑色西装站在李蕊身后,抬头看着面前的金身佛像。

佛像手持一把金刀,腰也比寺庙里常见那些佛像纤细许多。

他听施鸿说过,李蕊信仰的是小乘佛教。

他安安静静地站着,一直等到李蕊念完,又停顿几秒钟,才开口:“我小时候在佛堂外,听你念过这段佛经。”

“是往生咒。”李蕊回答。

“那次是为谁?”施斐然问。

李蕊回过头看他:“我前夫,我唯一的爱人。被施鸿骗到破产,自杀了。”

这段故事施斐然知道,不光施斐然知道,有钱人的野史是整座城所有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李蕊双手再次合十,面向金佛:“谢谢你。”

“不用,”施斐然开口,“您能把画框还给我吗?”

李蕊背对着他摇了摇头。

“画框上有化学物残留,可以用作关键证据,我不能把它还给你。我需要钱。”

说完,李蕊拎起旗袍摆尾,脖子与后背均是笔直地站了起来。

梁佳莉也喜欢穿旗袍。

梁佳莉喜欢修身的款式,每次去定制旗袍,都嘱咐量身的裁缝师傅一定不要给腰围留余地,生怕不能展示出她的细腰。

而李蕊总穿宽松款式,看起来清丽温雅。

李蕊看着他,柔声道:“你每年给我一笔钱,就像你母亲梁佳莉每年给鉴定中心那个医生汇款一样。”

施斐然眉梢儿微动。

他想起了方哲。

不是在想方哲这个人,而是一个具体的场景:方哲被关在玻璃柜里。

李蕊身上的檀香味和她本人一样温和。

他不由自主地开始考虑,或许可以再次使用金渐层的玻璃柜。

李蕊:“我定期给几个福利院捐款,你放心,是拿你的钱做好事,帮你积德。”

“可是我不信来生。”施斐然瞟了一眼佛像,“为什么要积德?”

李蕊蹙起眉头。

他一下子想明白自己小时候对李蕊的好感从何而来,李蕊的眉眼有点像扮演林黛玉的那位演员。

他搔了搔鼻梁,刻意放松语气:“你打算怎么处理施鸿?”

李蕊:“施鸿为他自己买了一处山顶的墓地,但我打算将他的骨灰扬进化粪池。”

听李蕊用一种娓娓道来的声线说出这么惊悚的内容,整体效果有些好笑。

施斐然忍住笑意,朝李蕊抬起手掌:“别这样。太可疑,你会引出不必要的麻烦。”

李蕊犹豫了一会儿,说:“好,那我什么也不做。”

施斐然转身走向门口,走几步又掉头回来:“给我个卡号,给你转钱。”

李蕊报了一串卡号。

他记了下来,再次打算离开。

“等等。”李蕊忽然道。

她弯腰掀开盖住佛台的丝绸,从佛台底下拿出画框,起身端平画框递向他:“画框……还是还给你吧。”

施斐然盯着画框愣了一下,下意识问道:“为什么?”

“我相信你会给我钱。”李蕊说。

“为什么?”他又问一遍。

李蕊笑了:“一个男孩赡养自己的母亲,有什么不对吗?”

施斐然吓了一跳,一时间接不上话。

李蕊:“我年轻时在小诊所流掉过一个孩子,后来子宫粘连摘除,再没有生育能力。斐然,我和你不同,我相信来生。”

李蕊侧过画框,将画框边缘放到施斐然手边儿。

施斐然条件反射地抓住画框,鼻息间满是那股沉沉的檀香味。

“如果有来生,你做我的儿子吧。”李蕊语气真挚,眼神专注。

施斐然的心里有那么一部分知道李蕊此刻并没有多少真心。

可那又怎么样。

就算李蕊说的是假的,他在这一刻的情绪依然有所波动。

施鸿打了梁佳莉一个巴掌的时候,是李蕊走出佛堂,牵着他的手,带他去后院看月季花。

李蕊记得住他不吃海鲜,他回施鸿家吃饭时,从未在饭桌上看到海鲜。

他愿意花钱买李蕊的善待。

他缓慢吐出一口气,看着李蕊手中的画框开口:“你留着这个画框,把它藏好,不要告诉我放在哪儿。”

因为有裴映,所以李蕊需要这个画框。

他不是不信任裴映,裴映当然可以为他做任何事。

李蕊对他们所做的事知情,如果李蕊手中连一张保命符都没有,他怕裴映会除掉这个隐患。

只需要一段时间……让裴映和李蕊相处一段时间,直到裴映相信李蕊不会做出任何威胁他们的事情。

施斐然离开曾经属于施鸿的别墅,驱车回到桃源里。

将车停好在空荡荡的地库里,他没有立刻推开车门,只望着车窗,静静注视自己半透明的脸。

“一个男孩,赡养自己的母亲。”他轻轻念着这句话。

他嘲笑自己的私心。

他也对此无可奈何。

那份私心就是:李蕊给一滴母爱,就足以溺死他。

两个月后。

施鸿的墓碑前。

施斐然喜欢这地方,但凡路过这座山,只要时间不是特别赶,都会下车来看看施鸿。

每次确认施鸿就在这里面死着,现在死着,过会儿也继续死着——他就会感受到沁心脾的轻松。

他踩着台阶爬上山。

有人已经在这了,是李蕊,可能她在施鸿坟前也会感受到和他一样的轻松。

李蕊回过头,睁大眼睛,将他从头看到脚。

是因为他身上穿的这套浅蓝色运动服。

“好看的,”李蕊说,“这么有朝气的年纪,应该多穿穿这样的衣服。”

施斐然笑了笑,没搭腔。

其实有些不习惯,这种衣服穿起来太舒适。

出汗了不会黏在身上,他也不需要检查自己的后背有没有严丝合缝贴着衬衫,来借此计算自己每一个举手投足。

这种舒适给他一种隐秘的恐慌。

反而没有不舒适来的那么舒适。

“你妈妈最近怎么样?”李蕊问。

“赌博。”施斐然言简意赅地概括道,“这段她不好过,我雇了几个保镖陪她,她愿意赌就赌吧。”

李蕊:“晚上带小裴过来吃饭,我一会儿去买菜,五菜一汤,做你喜欢的菌汤和小裴喜欢的糖醋排骨。”

施斐然点头:“好,我跟他说。”

运动鞋的脚感和窄版皮鞋的脚感天差地别。

他皱了皱眉,似乎不管怎么走路,都有些不对劲儿。

施家珠宝总部。

感应门自动向两侧打开,他走进去。

员工们站成两排,齐刷刷地对他鞠躬。

他不由得感慨,施鸿是真的很讲究表面排场。

这种虚假的膨胀感对人有害。

他站在员工中央停住脚步,开口道:“不用这样,不是拍古早韩剧,我也不是什么霸道总裁。”

“我看了公司近几年的情况,这么说吧,地主家的余粮有点少,我能为你们做的也很少……”

停顿的间隙,他看向这些员工。

有一部分眼中已经透出惊恐,施家珠宝一年前经历过两次大幅裁员,剩下的人快被折磨出ptsd了。

施斐然不再拖延,扬声道:“下月起,每人加薪百分之十。”

鸦雀无声。

直到第一声欢呼响起,鼓掌声轰然炸起来,雷鸣一般开始震动他的耳膜。

施鸿死了,施鸿的食物链断了,他再也不需要证明自己,他可以让每一个人获得最大利益。

开完会,想起和李蕊的约定,他给裴映发去信息:“晚上空出来,蕊姨要给你做糖醋排骨。”

“好。”

裴映回他信息的方式只有两种,一种是给他回电话,另一种像这样只一个字。

如果是后者,那说明裴映在忙。

红血品牌和裴映联名出了十二星座的系列香水,裴映在为香水画封面。

这确认是个难活儿——施斐然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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