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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输的不对劲儿,但又无论如何都赢不了。

因为他不是制定规则的人。

他确实是明天一早的机票,不过不是环球旅行,他要去泰国,他洒出去的侦探在泰国见到了裴映。

裴映欠他一个解释。

飞机落地。

一到室外,潮气扑在脸上。

他是一个哮喘患者,空气里如此明显的湿度变化让的神经本能地紧绷。

施斐然掏出西装衣袋里的哮喘喷剂检查,确认喷头没问题,心稍稍安下一些,将喷剂放回衣袋。

托运过来的金渐层还没到,他站到机场等,发现有好几个游客在看他。

特意驻足观看他。

他猜想可能是因为自己身上的西装。

他想抓住一个人告诉对方,这身西装是春夏款式,其实没有那么热。

对方盯的时间久了,施斐然心头的情绪变异成愤怒,他抿了抿嘴唇,抬起头沿着那道视线看回去:“你看什么?”

对方是一个棕黑皮肤的泰国姑娘,朝他摆摆手,显然听不懂中文。

施斐然换成英语又问了一遍。

那姑娘立即笑起来,夸他美丽,问他是不是模特。

就用的“美丽”这个词。

施斐然抬起手摁住眉头,忽然意识到自己现在状态不好。

他居然把赞美的眼光视为了质疑。

他居然再次陷进了满是戾气的状态里。

裴映不在,他居然真的一塌糊涂。

他按照私家侦探给的地址,找到对方见过裴映的地方。

资本主义国家特色显现出来,左手边是看起来随时可能倾倒的寺庙,房顶的瓦片像被狗啃似的参差不齐;

右手边是赌场,整体外立面全部渡了金漆,一眼望过去晃的眼珠刺痛。

施斐然舒了一口气,手伸进衣袋,摸到一枚蓝宝石戒指。

他两个月前在国内买下这枚戒指,一直带在身上,打算送给裴映。

一码归一码,他和裴映,不论谁死谁活,他想送出这枚戒指。哪怕这东西是只属于他的自我感动。

他面向赌场,一个没眉毛的泰国和尚端着金钵直直朝他跑过来。

要饭……不是,化缘化的也忒积极。

当地习俗:不能直接往和尚金钵里放钱,施斐然朝对方比划“停”的手势,偏头指了指赌场旁边的711便利店:“您别急,我去给您买面包。”

和尚单手托着钵,用一双似曾相识的眼睛兴奋地盯着他:“施斐然!我我我!”

谁?

和尚放下钵,在施斐然面前站直,左左右右地来回侧脸,像人脸识别一样试图让他识别。

“方哲?”施斐然确实挺惊讶,“你不是在尼泊尔?”

“我之前是在尼泊尔,”方哲说,“但尼泊尔空气太差,我就换地方了。”

“这边出家要求剃眉毛?”施斐然问。

“是啊……你怎么关注这种小事,”方哲热络地凑上来,“我跟你说,这边寺庙里能吃肉,而且这庙挨着赌场,我们庙里的人都吃的老好了!”

“为什么剃眉毛?”施斐然问。

方哲:“啊?”

“汪!”

一声狗叫打断了二人。

赌场里走出一个本地人,一只黄狗正对着那人摇尾巴。本地人从纸袋中撕下一块烤鸡鸡腿,丢给了狗。

狗跳起来叼住鸡腿。

“这狗胖吧?”方哲介绍道,“这边人可善良了,流浪猫流浪狗什么的都可胖了。”

确实,这狗挺胖,不需要帮助。

墙角那边还有一个骨瘦如柴的流浪汉,只靠着墙坐地上打盹儿,阳光照到他满是皱纹的脸,他睁开眼,往阴影里挪了挪,再次阖上眼。

施斐然转身走进便利店,买了几个面包,拎出来放在流浪汉的旁边。

流浪汉睁开眼看了看他,没有说谢谢。

黄狗在这时跑过来朝他摇尾巴,寺庙门口突然窜出另一只黑狗,呜呜朝黄狗发出威胁的低鸣。

黄狗耸眉耷眼地后退走开。

流浪狗和流浪狗之间似乎总有类似的争斗。

就像人和人,人帮助一只狗比帮助一个人容易。

施斐然解开风度扣,整理衬衫,而后重新系上风度扣,迈上赌场台阶。

“你找裴映啊?”方哲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他不在。”

施斐然倏然回过头:“你见过他?”

“放松,放松……”方哲举起双手作投降姿势,“你表情别那么吓人,我害怕。我就在对面寺庙,赌场里的人我基本都见过,裴映只在周三过来。”

周三,明天。

他找了裴映这么久,不在乎再多一天。

“我们的庙外面看着破,里面挺好,要不你今晚住我那儿?”方哲说。

施斐然入住的酒店离这座赌场远有一个小时车距。

就像他从公司去到施鸿和李蕊的别墅,也是一个小时车距。

一个小时能发生太多事情,他赶不上,他只能从手机听筒中听着裴映杀害李蕊。

一个小时,就算他赶过来,也可能错过裴映。

“好。”施斐然接受方哲的好意。

他在租车公司租了一辆假迈巴赫,回酒店带上金渐层,又开着假迈巴赫回到方哲的寺庙。

为什么说租到的迈巴赫是假的,因为他自己有一辆真的。

假迈巴赫的外壳看着摸着都和真的一样,但开起来的感觉相差甚远。假的像一台老头乐,开到八十迈就打晃儿,他坐在驾驶座椅上,发动机震得座椅像按摩椅一般轰轰发抖。

租车公司估计从报废迈巴赫上淘到了车架,动手往里加的发动机和其他零件。

有这种汽车改装的手艺,开租车公司骗人可太屈才了。

晚上,他和金渐层一起失眠——方哲的房间里没空调。

也没床垫,直接铺一张被子睡在地上,一翻身,硌得胯骨滋滋疼。

金渐层虽然被装在玻璃缸里,但明显感知到周围不是它熟悉的地方,黏在玻璃缸上盯着外面看,时不时吐一下分叉的舌头。

“我哥最近怎么样?”方哲忽然开口。

方哲睡在离他挺远的地方。

其实施斐然有点佩服方哲,娇生惯养的小少爷能睡这种爬潮虫的地板。

他没有说方理的坏话,只道:“你哥挺好,估计现在还在尼泊尔找你。”

方哲的身体朝向墙面,背对着他,动了动肩,最终也没有再开口。

施斐然叹了口气,把两手搭在胸口,仰面躺好。

这地方的月亮特别亮,亮到足以让他看清房间天花板。

他注视着天花板上的墙皮裂缝,不受控制地开始想裴映。

他知道裴映聪明,但裴映毕竟不是无所不能。

真正的穷凶极恶做出的事不在逻辑范围之内,他怕裴映被人虐待,一旦有了这个念头,简直不敢再往下想。

赌场,洗钱。

艺术家,天价画作。

这些关键词串联在一起,他能猜到那些人要用裴映洗钱。

作为艺术家的裴映无可替代,作为洗钱工具,又并不是非裴映不可。

而且为什么偏偏在那个节骨眼儿上掳走裴映?

施斐然揉了揉眉头,闭上眼,放松眼皮周围绷紧的肌肉。

周三,晚九点。

施斐然装作寻常客人,凑在赌桌前下注。

荷官身上的香水味有些刺鼻。

周围的众多视线一道道黏向他。

泰国人普遍比他肤色黑,欧美人又多是浅发和棕发。

黑头发加上黑色西装的他在这儿确实扎眼。

但被围着看,还是有些夸张。

施斐然心生反感。

更让他反感的是面前这张绿色的巨大赌桌和筹码哗哗作响的声音。

一看到这些玩意儿,就想到梁佳莉。

一想到梁佳莉,就想到梁女士的真爱施鸿。

然后就自发地开始胸闷。

他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方哲说裴映一般在晚上八点过来,现在还差十分钟八点……

“裴先生!”

一声中文穿透喧杂声,直直刺进施斐然耳膜。

施斐然手指一抖,堆成一摞的筹码当即被他碰散。

他回过头,飞快地环视四周。

只来得及看见小半个侧脸——有人站在裴映左侧,挡住裴映大半身体。

周遭一切仿佛再次自动变成白纸,施斐然眼里只剩那半个侧脸。

“裴映!”他喊起来,然后本能地跑过去。

胸闷感越发激烈,他跑得更快,想追上裴映。

裴映在四五个当地人的簇拥下走向狭长的走廊。

施斐然发现自己没办法追了,不是不想,他的脚毫无预兆地瘫软,腰以下突然动弹不得!

像水鬼的手硬生生抱住他的腰!

他瘫坐在地上,掏出裤袋里的哮喘喷剂。

喷头含入口腔,用尽全力吸气——

几乎被掐死的窒息感缓和,但身体却仍然动不了。

不对劲儿。

“sir?”

“先生,你没事吧?”

“先生?”

“先生……”

人群再次围住他。

这些人脸一会儿清晰一会儿模糊。

他的头很晕,他的身体控制不住地摇晃,他低头,无意间看见自己手背上爬满的大片红晕。

——过敏反应。

“让开,他是我朋友!”

一个声音响起来。

那音色像变形金刚一样怪异低沉,好像是裴映,好像是方哲,又好像都不是。

“让一让!”低沉的音色又变得像花腔海豚音……

关机。

像有人用遥控器关掉一切。

头晕目眩也随之戛然而止。

片刻后,他看到裴映在他面前哭。

他仔细看,发现面前是一只沾满污泥的白猫。

“你别哭了。”他看着那只白猫,“我帮你洗干净。”

他不明白自己为何这样难过。

他在此时发觉,自己从未想过跟裴映闹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那枚他一直带在身上的戒指也不单单是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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