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轻易说出安慰的话,但少年肯定因此受尽苦楚。
少年以为他终于放弃之际,季天与抬起头,眼神熠熠,“我听说魔物怕火,对抗魔障,需用炽火,等我们离开这里,到离火城找一位能教你消去魔障的师傅,这样可好?”
少年微微一愣,而后浅浅一笑,似乎把他的话听了进去。
这晚,桀无千和万俟行仍未归来,警戒了一宿的季天与,想着他们要是被靁牛击败了就好,天微亮时才撑不住眼皮,困倦地睡去。
等到被桀无千的声音惊醒,乍一睁眼,还以为已至深夜。
天空好似被泼上了浓墨,墨汁化不开散不去,整个山头都被笼盖在昏黑幽暗之中。
季天与侧耳细听,原来两人去了这么长一段时间,连靁牛的影都没有见着,桀无千阴沉个脸,正为此事发怒,万俟行噤声不敢多言。
桀无千余怒未消,说完看也不看万俟行,朝他这边走来。
季天与戒备地看着他,然而万俟行刚走到近处,就停了下来,阴冷的视线在绑住季天与的藤蔓上扫过,上面赫然留有被割断又重新长回去的痕迹。
“我的好徒儿,真是叫为师伤心。”桀无千冷笑一声,朝洞府伸出手,五指一抓,还未走出洞府的少年被一阵力量所吸,一瞬间,他的脖颈就被扣在了桀无千手中。
“这是第几次了?”桀无千收紧五指,枯瘦的指节几乎要嵌入少年的身体,眼中尽是狠戾,“既然你想救人,为师便成全你,和他一起死。”
少年被勒得几乎喘不上气,对桀无千自称为师的话仍想发笑,从喉咙里挤出破碎的声音,“你让我吞魔噬魔……无非是想夺取炼成的魔体,从一开始我便知道。”
桀无千眼角一睁,面目狰狞,“怪不得你有成魔之质,却迟迟练就不成魔体,原是在欺瞒我。”
“呸。”桀无千脸上一凉,目光阴翳地转向季天与,季天与亳无所畏,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少年被掐死,“你强挟别人做不愿的事,还怪别人不与你同流合污,真是可笑。”
桀无千成功被他转移怒气,抹去脸上唾沫,皮笑肉不笑,“午时将至,你们今天都要死在这里,我若不成,就都给我陪葬!”
脸涨得发紫的少年被甩至一旁,脖颈上指痕鲜明,止不住地咳嗽,季天与很快就没有时间当心别人了。
“什么……”绑着他的树像是突然间活了起来,身后一阵摇晃,少年惊诧的神情也越来越远,藤树竟瞬间拔地长了十余米,再一晃,他变成了平躺的姿势,面向浓云翻涌的天空。
藤树的枝干化成一道道尖长的根刺抵在季天与背上,将他托起,他就如躺在祭台上的祭品,只要稍微一动,根刺就会贯穿他的胸膛,用他流下的血唤醒无数阴邪。
“放他走,”少年咳了一下,勉强从地上站起,手中骨剑直指桀无千,“这具肉身你要便拿去,我知道魔体一旦没有了神魂支撑就会腐败,所以,”剑尖忽然掉转方向,指向他自己的胸膛,声音冷冽,“你若不放,我便毁了这具肉身。”
他本想趁桀无千脱出神魂,占领他肉身的那一刻自毁,纵然不能完全杀了他,至少也能给他重创,眼下他不得不提前做出行动。
桀无千双眼微眯,他从未将他们放在眼里,但少年所言不假,这也是为什么这些年纵使少年屡次在背地里与他作对,他还是留了他一命。
“咻”地一下,一块石片卡进了少年手臂,少年手上吃痛,骨剑落地,他拔出石片,鲜红的血顺着手臂流下,整条右臂立刻没了知觉,石片上抹了毒。
“万俟行……”少年咬牙看向那人。
“师弟放心,这只是小毒,不会危及你的性命,毕竟在师父处罚你前,都还算同门师弟,我怎敢下杀手。”这人事到如今还是一副好师徒样,少年不给他再演下去的机会,“在我之前,我看桀无千会更想肃清私藏避雷珠的人。”
万俟行脸上笑容一僵,很快又若无其事,“哦?此话怎讲?”藏在背后的石片在指间飞快翻转,大不了他先杀了少年,毁了桀无千的计划,再找机会逃离。
他不能摆脱这具躯体,别人也休想抢先一步。
少年尚未看出他用什么方法将避雷珠掩藏,眼下季天与的安危要紧,“有或没有,查看一番便知。”少年冷冷地瞥向桀无千的拐杖。
桀无千自然知晓他是想挑拨离间,转移视线,却也心存疑虑,凡他交代的事,万俟行少有办不成的,除了这件,而且据悉靁牛只要伤了一次,便会躲到无人可寻之处,待到电闪雷鸣之际才会再现寻仇。
他冷笑两声,“宋离,你休想挑拨我们师徒关系。”然后睨向面色如常的万俟行,“你跟了为师这么久,为师自然不想怀疑你,告诉为师,避雷珠是否在你身上。”
万俟行还未作声,就见桀无千的拐杖一落地,瞬间变成一条黑褐色巨蟒,巨蟒迅速地游窜到他跟前,立着的脑袋与他齐高,收缩的猩红竖瞳仿佛能看穿人心深处的弱点。
万俟行脸色突变,石片朝它的七寸飞去,巨蟒鳞片坚硬,万俟行气势狠厉也只划出一道口,他当即使出两道黑雾锁住巨蟒。
桀无千哪还不知他心中有鬼,怒意腾生,立马追去。
下面争执声不断,季天与握紧袖中匕首,少年所说的时机应该很快到来。
“就是现在!”少年一声喊,季天与动作迅速地割断藤蔓,顺着撑起他的尖刺滑到地上。
“你们一个都别想逃!”桀无千回得极快,两人刚跑出一段,身后追声已至。
阴风掠过,少年一个转身,骨剑“蹭”地挡住巨蟒咬下来的利牙,利齿锋利无比,咬在骨剑上的力道震得他双手发麻,剑身震出丝丝裂纹。
他抵住了蛇口,却抵不住蜂拥而至的蛇藤。
一个身影闪至少年身侧,随后是尖刺破入血肉之声,几滴温热溅到脸上,少年愣神地张了张口。
被数条根刺扎穿腹部的季天与,悄无声息地倒在他脚边,温热的液体蜿蜒到脚下。
巨蟒趁少年力道松懈,咬住剑身一甩,骨剑从少年手中脱出,撞上远处的岩石,散成无数骨块。
那滩昏暗中也醒目得刺眼的血液,像是抽走了少年仅有的意志,或许,就这样结束也好,少年颓力地垂下手。
深红的兽瞳倒映出少年孤寂的身影,野兽的腥臭夹杂着厉风再次袭来。
就在这刹那,地上一道寒光闪过少年眼帘,是他给季天与的匕首,而季天与正无声无息的躺在那,少年低垂的眼睫动了动。
巨蟒看出少年无心求生,弓起身子猛地发起攻势,却扑了个空,狼狈地滚倒在地,扬起一片尘土。
翻身躲过的少年,在巨蟒身后站起时,手中多了把泛寒的利刃,巨蟒回身欲咬,少年双手握紧匕首,毫不犹豫地朝那令人厌恶的瞳孔挥下。
鲜血从刀尖滴落,凶猛狠戾的巨蛇,此时寂然不动地在地上瘫成一条,双瞳被毁,七寸尽断。
踏进猩红的血泊,少年砍断穿入季天与胸膛的根刺,跪下身,小心翼翼地让他靠在怀里。
怀中之人双目紧闭,唇色惨白,少年颤着指尖不甘心地往鼻翼探去,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那拂过指尖的气息。
少年双唇微颤,靠近季天与耳边,给了他一个迟来的回应,“宋雪英,我叫宋雪英……”
另一边,桀无千没有在万俟行身上搜到避雷珠,无论他怎样威胁,万俟行都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一句话都不说。
桀无千杀心顿起,忽然他留意到万俟行被靁牛伤到的手臂上,有处地方过了这么些天不仅没痊愈,反而颜色更深。
“呵,”他踩上万俟行受伤的手臂,碾压几下,“我的徒儿一个个都聪明伶俐,为师好生欣慰,可惜都用在了不该用的地方!”
万俟行被蛇藤束缚,面容扭曲,只能任由桀无千破开伤口挖出避雷珠。
珠上沾着血沫,发出的蓝光在黑暗之中仿若明灯,桀无千仅存的担忧也没有了,阴极而阳生,阳极而阴生,如今他只需用至阳之血引出阴煞之气。
而眼下根本无需他动手。
午时已至,吸收了季天与鲜血的土壤,就如煮沸了的池沼,在宋雪英周边翻滚沸腾。
阴风肆起,其下埋藏的无数亡魂与阴晦之物都争涌着想触碰阳间的生息。悲伤、愤怒、哭嚎,所有的不甘与怨念仿佛凝成了实质,如黑色的浪潮,向整个山间涌去。
宋雪英跪坐在这喧嚣中,他把季天与的身子垫高,脑袋靠在肩处,捂上他的耳朵,沉静地坐在原地。
桀无千立于石府之上,肆声大笑,他修炼百年,等的就是此刻的天时地利人和,放眼看到黑暗中心的两人,冷笑一声,待他修炼成魔魂再夺取魔体,再送他们一同上路。
他双臂一展,从地中涌现的黑气升腾而起,不断汇聚到桀无千手中,凝成一个巨大的阴球,万魂在其中哀嚎。
桀无千双手施力,欲将其压制成丹,高空的乌云似有所感,漂浮在桀无千上空,凝滞不前。
雷光在云中隐隐乍现,桀无千早有准备,他将避雷珠掷于上空,雷光击下,被吸入一颗小小的白珠中,半点不剩。
避雷珠名不虚传,桀无千愈发肆无忌惮,将更多的阴煞之气源源不断地充入至阴球中,不需多久他就可以炼成魔丹,摆脱这副身躯。
避雷珠吸收了雷光,透出的光芒好似能穿透万里,一道在空中奔腾的身影也随之而来。
一声震耳欲聋的哞叫响彻山野,宋雪英仰头看去,黑空中出现了一只形似野牛的青色怪物,它头顶有三只洁白的长角,最中间的那只断了一截。
它呼哧呼哧地对桀无千喷着鼻息,似乎很是气愤,双蹄在空中扬起,昂首朝桀无千冲去。
桀无千料到靁牛会来寻仇,不慌不忙地站在原地,脚下的石府不断颤动,那石雕的蛇口居然缓缓动了起来,它昂起蛇首,埋入地底的下半身拔出地面,宛若一条盘踞在山头的巨龙。
地动山摇,可靁牛完全不把一堆石块放在眼里,它昂首嘶鸣,万丈雷光从角中释出,对准的却不是桀无千,而是他头顶的避雷珠。
“什么?!”避雷珠吸收了数道天雷,珠身已出现细微的裂缝,如今再被巨雷一击,“嘎啦”一声,整个珠身四分五裂。
巨大的雷光崩裂而出,下方的桀无千首当其冲。
他想甩开手中的阴球,那些被他吸附住的亡魂却像要将他一同拖入深渊,反过来吸扯住他。
巨雷轰鸣而下,黑色的人影与阴球一同被白光吞噬,就连那石蛇也被击成了粉末。
仇人已灭,靁牛扬蹄而去,巨雷却仿佛有无穷之力,四散的雷光劈入藏阴山,一道细雷劈过他们身侧,宋雪英俯身抵挡,更多的雷光落了下来,在山中点燃了无数烈火。
火光肆起,烟尘滚滚,地颤土裂,在这些喧嚣中,几声微不可闻的呼吸声落入宋雪英耳中,他不可置信地屏住气,周遭的声音仿佛都静了下来,他缓慢地将耳朵贴上季天与的鼻翼。
当那微弱的气声吹入耳朵,他才终于回魂。
他当即抱起季天与,无视被绑在一旁试图叫住他的万俟行,在一道道雷光与火光中奔下山去。
奔跑间,那道巨雷似乎劈中了山脉,不断有山岩滚落,耳边轰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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