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五章 迷失仙踪(1/10)  剑飞霜(武侠NP总受)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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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失仙踪

原来,王临风在高潮之后,体内淫欲暂时平息。他方才已吃过优柔寡断的大亏,这时不敢再迟疑,见到魔音起身,立即拔出飞霜剑往前一掷。

飞霜剑迅疾飞出,狠狠刺穿了魔音的胸膛!

魔音勃然大怒,颤声说道:“你这臭道士,我……我……”说话间,鲜血喷涌不止,身子咚的一声倒在地上,当场倒毙而亡。

小小内室,一时横卧着两具魔王遗体。

王临风勉强爬起身来,披上破碎的道袍,从魔音的尸身上拔出飞霜剑,又回头去看师父,问道:“师父,你感觉怎么样?清醒过来了吗?”

章碧津神色木然,直勾勾盯着王临风,一言不发。

王临风心里一沉。

原来魔珠所言非虚,就算杀了魔音,师父也不能恢复原状。

他走上前去,温言说道:“师父,咱们去找师叔们罢。师叔们见多识广,一定知道如何破解《骷髅幻戏曲》。”说着,伸手去抓章碧津的胳膊。

谁料章碧津忽然打开他的手,浑身剧烈颤抖,如风中枯枝般战栗不休,神情慌张,形状疯癫。

王临风惊道:“师父,你怎么了?你身上哪里难受么?”

章碧津这时脑中乱成一团,眼前闪过无数画面,有时是他在武当山上修炼习武,有时是他和门人交谈,有时是他与魔教教主大战,有时却是魑魅魍魉,百鬼夜行……

那首鬼魅乐曲在他耳畔回响,无休无止,凄绝哭号,渐渐的,地狱图景吞没了一切回忆……如果没有了回忆,那他还是原来那个他吗?

章碧津只觉得热血上涌,脑中嗡嗡乱响,忽然撕心裂肺大吼一声,转身撞碎窗户,急速朝山下奔去。

王临风叫道:“师父,你要去哪儿?等等徒儿!”刚要起身去追,忽然背后传来一阵劲风,连忙回头,只见魔珠面目狰狞,手舞双刀朝他劈来,心窝处还开着一个明晃晃的窟窿,模样可怖至极!

王临风心底一凉,怎么尸体也能跳起来打人了?立即横剑格挡,喝骂道:“你是人是鬼?!”

魔珠狞笑着说道:“臭小子,你知道我为什么叫做魔珠吗?我方才只是躺在地上歇口气罢了,你真以为你把我给杀了?哈哈,你才没有那个本事呢!”

王临风骇然变色,只当魔珠修炼成了不死之身,难怪魔音对魔珠的“死”毫不在意,她一定知道师兄没有死……不对,天底下哪里有不死之身?果真如此,魔珠刚刚为什么不起来保护师妹?

王临风不知道的是,魔珠处处给师妹打下手、作掩护,心中本就愤愤不平,又嫉恨魔音收了章碧津这么个武功高强、忠心耿耿的傀儡,于是妒意更甚。

更何况他方才中剑倒毙,虽然死不了,但伤口总要敷药治疗,魔音却以为他痛昏过去了,压根儿不管他的死活,使得魔珠恼怒异常,暗起杀心。

所以,方才武当派师徒“洞房”的时候,魔珠一直趴在地上装作昏迷不醒,就算章碧津拿走他珍藏多年的雪域情龙,他都强忍着不做声。

他本想着,等到魔音找出镇教秘宝,自己再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独占所有功劳,却没想到这不中用的臭师妹竟然死了,连累得他只能现出原形。

四大天王虽是邪魔外道,但到底是同门师兄妹,魔珠魔音一起潜伏十年,人情竟单薄至此,着实可怕。

只见魔珠双刀劈砍而来,气势汹汹问道:“你们把我教镇教秘宝,藏到哪个犄角旮旯去了?”

王临风一边举剑还击,一边答道:“你们魔教的宝贝一直被我师父严密保存,除了他以外,没人知道藏在什么地方。现在你们把师父逼疯了,这辈子都别想找回你们的宝贝了!”

魔珠气得哇哇大叫,既恼怒于王临风,更恼怒于师妹:谁叫这臭女人冲动易怒,分不清轻重缓急,好不容易拿住了章碧津,还演什么活春宫?命他交出秘宝才是要紧!

现在魔音已死,章碧津失控逃走,偌大的武当山,叫他魔珠去哪儿找寻秘宝?

魔珠胸中愤恨交加,大袖一扬,洒出一片黄色药粉,急速飘散在室内,空气立即变得污浊辛辣。

王临风连忙闭住气息,右肩剑伤却是刺骨剧痛,原来是被毒气腐蚀了伤口。

魔珠趁王临风剧痛之时,双刀横劈就要了结他的性命,忽然,紫霄宫外传来说话声音,有人说道:“奇怪,宫门怎么打开了?章掌门和大师兄已经出关了吗?”另有人说道:“我瞧着不对劲,可别出什么大事了,咱们进去看看罢。”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朝内室奔来。

魔珠稍作迟疑,心想好汉不吃眼前亏,再耽搁下去必然讨不着好处,于是扛起魔音的遗体,跳出窗口,沿着章碧津的足迹急追过去。

王临风正待追赶,但毒气渐渐吸入鼻腔,胸口异常烦恶,双眼翻白,竟昏了过去。

待他醒转,周遭环境已全然不同。

他已回到自己的寝室,躺在床上,身上伤口都敷过药,肩膀上裹了厚厚一层洁净白布。

一个小道童守在他床边,见他醒来,连忙把武当派诸位师叔师弟都叫了过来。

众人围在他床边,神色又是欣喜,又是担忧。

须知章碧津有五个同门师弟。他本人修炼得道,驻颜有术,所以不显老态,而他那五个师弟武功虽好,终究比不上他境界高深,因此都已白发苍苍,仙风道骨。王临风平素唤他们为师叔。

这五位师叔又收了数位徒弟,最年轻的也已到不惑之年,但辈分上仍是王临风的师弟,所以他们全都尊称王临风为大师兄。

一个师弟扶起王临风,喂他喝了补药,二师叔钟文轩则问道:“临风,你已经昏迷三天了,紫霄宫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王临风惊道:“我昏了三天?!”

钟文轩答道:“是啊,我座下弟子那夜当值巡逻,巡到紫霄宫门口,见宫门大开,情状很不对劲,便进去察看。不料内室中鲜血满地,一片狼藉,你倒在血泊之中,旁边再无他人。他们赶紧把你抬了出来,又把门人全都叫醒。我们派人顺着窗外脚印去搜寻线索,搜到后半夜,突然下起大雨,脚印全都冲没了,只得回到武当山上。章师兄和他的道童也都不见了,谁也不知哪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临风,你可知道?”

章碧津不喜俗务,门派杂事都交由二师弟处理,久而久之,钟文轩俨然成了武当派二把手。

因此王临风对他毫无保留,将那夜剧变细细说了一遍,唯独把师徒相奸之事含含糊糊带了过去。

但他昏厥之后,是钟文轩亲自替他疗伤。他早已发现王临风下体的难言之伤,心里猜到了事情经过,此时也不追问,连声叹气,说道:“魔教用心歹毒,计谋狠辣,可叹章师兄英明一世,唉……”

王临风心里难过极了,说道:“我实在是想不明白,我分明已经刺穿了魔珠的胸膛,他为什么死不了呢?”

人群中一个师弟接过话头,恭恭敬敬答道:“好叫大师兄知晓,我出家之前,曾在西域闯荡过几年,听说魔教有一种长生秘术。”

王临风说道:“什么秘术?说来听听。”

那师弟答道:“咱们武人厮杀拼斗,总是往身上致命之处招呼,譬如头颅、心窝、腹部等。而修炼长生秘术者,会把全身精血凝练成一颗丹珠,再把丹珠挪移到一个不起眼的部位,譬如手肘、双股、足跟等。普通人打架,根本不会攻击这些地方。只要丹珠不受伤害,修炼者就能性命无虞。听说,境界最高的修炼者,浑身血液都会流向丹珠,丹珠在肌肤下砰砰乱跳,犹如心脏一般。就算把他的脑袋砍了,他的身体还能行动如常。”

王临风恍然大悟。

难怪魔珠的名号是“魔珠”,看来他正是修炼了这种长生秘术,才能熬过心口致命伤。

另一个师弟问道:“妖有妖丹,原来人也有人丹?”

前一个师弟答道:“是啊,我一直以为这是天方夜谭,但今日听大师兄所言情状,只怕确有其事呢。”

钟文轩说道:“魔教妖邪,手段多变。那魔珠十年来扮成道童,对武当派知根知底,而咱们连他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难保日后不会狭路相逢。以后大家伙儿再与魔教奸人相斗,切记焚烧遗体,斩草除根。”

众人凛然称是。

王临风则追问道:“师弟,你听说过《骷髅幻戏曲》吗?可知破解之法?”

那师弟显得很是为难,答道:“我听说天竺人能用乐曲操纵毒蛇跳舞,但人是万物之灵,头脑比毒蛇复杂何止百倍?我从没听说还有人能用乐曲来操纵别人。”

王临风失望极了,愁容不展,说道:“二师叔,咱们该怎么办啊?”

钟文轩稍作沉吟,说道:“魔教奸细混上武当山,目的有二,一是为了控制章师兄,二是为了夺回镇教秘宝。相比起来,师兄发疯失踪,魔教秘宝去处成谜。魔教的两件大事一件都没办成,只不过煮了一锅夹生饭罢了,并没有讨到多大好处。所以啊,咱们也不必气馁,只要赶在魔教奸人之前,找回章师兄,守住魔教秘宝,那就能挫败魔教阴谋。”

王临风仔细一想,师叔所言确实在理,于是重燃信心,说道:“师父当时跳窗跑走,应该是往山下去了,他会跑到哪里呢?”

钟文轩叹了一口气,说道:“这就是咱们眼下最大的难处啊。若是章师兄神智清明,他一定会回到武当山,但他现在入魔发狂,行动去向都无法捉摸。他又轻功卓越,脚步飞快。天南地北,四海之大,这会儿功夫,他恐怕都过长江了!”

众人都不说话,神色一筹莫测。

王临风突然灵机一动,说道:“华山派就要主办英雄大会了,咱们可以去大会上陈明情由,邀请天下英雄帮忙。大家齐心协力,一定能找到师父。”

钟文轩性子老成,说道:“这个主意……我以为不妥。魔教气焰日益猖狂,若是这时候传出章真人发狂失踪的消息,只怕江湖大乱,人心动荡。依我看,咱们对外只说章师兄还在闭关,决不能走漏半点风声。”

王临风迟疑着点了点头。

三师叔则说道:“那还等什么呢?咱们快下山去找章师兄罢!”

众人闹哄哄的转身要走,钟文轩连忙唤住大家,说道:“且慢,大家伙儿倾巢而出,动静实在太大,外人一看就知道咱们武当派出事了。不如选几名好手去找章师兄,其余人马仍留守武当山,波澜不惊,一切如旧。”

众人深以为然。

王临风则跳下床榻,肃声说道:“二师叔,我想去找师父,你选我罢!”

钟文轩忙把他摁回床上,劝道:“你是武当派大弟子,未来要做掌门人,咱们都得听你号令,你得留在山上主持大局啊。”

王临风说道:“二师兄,你经验智谋远胜于我,有你坐镇武当山,哪里还用得着我这愣头青?”

钟文轩说道:“可是我先前听游少侠说了,章师兄金口玉言选你去参加英雄大会,你若是去找章师兄了,谁去华山与天下英雄共商大计?”

王临风说道:“英雄大会事务琐碎,所涉人员众多,最快也要等到七月才能举办。现在还是五月,我可以即刻下山,一边寻找师父,一边往华山行去。若找不到师父也就罢了,若找到了,我就送信回武当山,请诸位师叔来接师父。这样一来,两边事情都不会耽搁。”

钟文轩又道:“但你的剑伤……”

王临风央求道:“我的伤不碍事的,二师叔,我心里总是挂念着师父,实在没办法静心修养。你就让我下山去罢,好不好?好不好?”

夜雨来客

钟文轩见王临风神态恳切,心知多说无用,于是不再劝阻。

武当派众人又商议许久,选出三十名弟子,依照不同方向,分别下山去寻找章碧津。为免引人瞩目,这三十人不得成双结对,每十天还得传信报平安,以免遭到魔教毒害。

大事议成,众人退去。

钟文轩临走之前,又对王临风说道:“华山派的游少侠还在山上,他听说你醒来了,想见一见你。”

王临风问道:“游少侠也知道紫霄宫中的事儿了吗?”

钟文轩摇摇头,说道:“我们同他说你和章师兄练功出岔,三言两语搪塞了过去。”

王临风稍作迟疑,说道:“游少侠为人正派,应当不会泄露我派隐私……但咱们既然决定秘而不宣,还是别告诉他师父失踪的事了。”

钟文轩甚是赞同,说道:“本应如此。”出门唤了游春池进屋。

只见游春池满面忧色,快步走进屋中,说道:“王道长,我听说你和你师父练功的事儿了,你的身子不要紧罢?”

王临风温言说道:“修行出岔这是常有之事,不打紧的。”但见游春池神色严肃,似乎并不相信这个借口。

游春池叹了口气,说道:“自从武当山上初见,我心里就把王道长当做了好朋友。但贵派自有内情机密,我一个外人也不好多问。在贵派耽搁这几天,只为亲眼看见你平安无事。如今心愿了了,我也得下山去了。”

王临风见他满面关怀之色,心中十分愧疚,说道:“多谢游少侠关怀,只是兹事重大,恕临风不敢多言。”

游春池微微一笑,伸手捏了捏王临风的手腕,说道:“我在华山等你。”

这本是朋友间的亲昵动作,但游春池的手一碰到王临风,王临风的肌肤上立即泛起一片小疙瘩。他脸颊微红,心脏砰砰乱跳,暗想我这是怎么了?为何如此草木皆兵?

游春池见这英俊道长忽然露出忸怩神态,心中一荡,唤道:“临风道长……”

王临风回过神来,忙道:“时候不早了,游少侠,我送你出门。”

游春池只得闭口不言。

王临风起身将他送出门外,回到屋中,忽然想起魔音那天说过,雪域情龙每隔十天就要发作一次,那究竟是吓唬人的鬼把戏,还是真话?

但眼下形势紧急,不容王临风胡思乱想。他穿戴整齐,收拾好细软,待到天黑,就来到紫霄宫道别。

章碧津发疯逃走之后,梦蝶剑留在了紫霄宫中。武当派门人将其佩剑供奉在空屋之内,门窗紧闭,严加看管。

王临风望着紫霄宫,心中思绪涌动,想他师徒俩在这里共度多少寒暑,如今没有了师父,紫霄宫已不再是原来那个地方……他强忍泪水,向着紫霄宫叩拜三次,便骑马下山去了。

华山在武当山之北,若是骑马,半个月就能赶到。但王临风要寻访师父踪迹,一路上走走停停,不知要花费多少光阴。

王临风虽然涉世不深,但也知道人员众多处才能打探消息,于是闷头赶路,昼夜不息,来到白河县。

进了县府,王临风到处打听师父踪迹,却从来没人见过一个穿玄色道袍的疯癫道士。

或许师父去了别的地方,又或许魔珠抢先抓住了师父,将他掳回魔教……

王临风不愿往坏处想,寻访多日,毫无头绪,便继续赶路。

过了白河县,这一天来到丹凤城。

进了城门,只见城中屋舍连绵,街道宽阔,一派繁华富贵气象。但不知何故,大街上空无人影。太阳明明还未下山,各家各户却已大门紧闭,城中一片死寂,情状万分诡异。

王临风立即警惕起来,翻身下马,手摁长剑,缓缓走入城中。

街道两旁房舍之中传来粗重的呼吸声,门窗缝隙中隐约闪过一双双眼睛,目不转睛窥看着他这外乡人。

王临风剑眉紧蹙,总觉得丹凤城中发生了什么天大祸事。眼前谜云重重,却无从探查。

不一会儿,王临风牵马来到城中街市。此处同样冷清无人,只有一家酒楼还挂着灯笼,王临风便过去察看。

此时天色昏暗,乌云滚滚,风雨欲来。酒楼门口的大红灯笼在风中瑟瑟发颤,灯火发出黯淡红光,映衬着天上浓浓阴云,显得幽暗而诡秘。

王临风曲指敲响酒楼大门,门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伙计开了门,只见他身高体壮,神色凶恶,直勾勾瞪着王临风。

王临风说道:“小兄弟,你家酒楼还开张吗?我是从外乡来的,赶了一天的路,想吃一碗素面。”

那伙计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王临风,问道:“你是道士?”

王临风说道:“难道你们不许道士进门?”

那伙计盯着王临风看了半天,终于侧身让开大门。

王临风将马儿栓在酒楼门口,进得屋中,只见得厅堂空空荡荡,黑暗无光,桌椅板凳都堆在墙角,似乎已经打烊了。

那伙计掀开布帘钻到后厨去了,王临风只得自己搬出一套桌椅,又点了蜡烛。

烛光如豆,照得厅堂暗处人影绰绰。原来有好些人藏在厅堂墙角,那些人呼吸低沉缓慢,都是练武之人。

王临风不慌不乱,稳坐如山。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那伙计端着一碗素面回到厅堂,将面碗重重砸在王临风面前,好像和桌子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恨不得砸出一个洞来。

王临风从筷筒里抽出筷子,夹了面条送入口中,味道寡淡,难以下咽。

王临风不动声色,淡淡说道:“有劳小兄弟了。”

那伙计毫不领情,大声问道:“道爷来丹凤城有何贵干?”

王临风缓缓说道;“我是来找人的。”

那伙计神色更是狰狞,凶相毕露,喝问道:“你找什么人!”

王临风放下筷子,站起身来,打了个稽首,说道:“请教诸位,是否见过一位穿玄色道袍的白发道士?他疯疯癫癫,举止奇异,武功非常高强。”

那伙计冷笑一声,说道:“好哇,果然是你这妖道!这真叫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投,兄弟们一起上啊!”

黑暗处那数条大汉登时冲出,他们穿着酒楼伙计、杂役、厨夫等服饰,将王临风团团包围,齐声叫道:“快快束手就擒!”

只听当的一声脆响,王临风拔剑出鞘,怒道:“我可算看出来了,这家酒楼是魔教巢穴,你们都是魔教奸人!你们堂而皇之居于闹市,把老百姓都吓得闭门不出了,这丹凤城可不就是人间地狱吗?”

那伙计喊道:“丹凤城老百姓不敢出门,还不是因为你这妖道作恶多端?兄弟们今天就要替天行道,击杀妖道,为民除害!”

王临风怒斥道:“什么妖道?你血口喷人!”但听对方口气义愤填膺,忽然觉得事情不大对劲。

那伙计却懒得再做口舌之争,左手摁在腰前,右手成掌画出一个圆弧,大叫一声,右掌迅疾无双朝王临风拍来!

王临风心神一凛,这分明是降龙十八掌的招式,魔教奸人怎么还懂得丐帮武功?

眼下不容细想,他立即将飞霜剑竖在身后防止偷袭,左手成掌平平拍出,接住了这伙计的右掌。

双掌相接之时,那伙计体内一股刚阳内力源源不断传到王临风掌心,确是丐帮内功无疑!

王临风一惊,心想原来这里不是魔教据点,而是丐帮的堂口,这些丐帮弟子不知何故把我当做了坏人,我可不能对他们动手!于是拨开那伙计手掌,问道:“诸位都是丐帮的兄弟吗?我是武当派王临风,你们认错人了!”

那伙计咬牙说道:“你是武当派王临风?我还是武当派章碧津呢!”气沉丹田,怒吼一声,又划出一掌,气势汹汹拍向王临风胸口。

丐帮是中原武林碧津自创的太极剑招式,名叫“流星抢月”,看似轻灵柔和,但杀机极为毒辣。

——谁料那人也藏着后招!

只听他哈的笑了一声,打狗棍抛到左手,潇洒地往下一摁,直直击退飞霜剑。右手画了个圆弧,甩开无数雨珠,手掌直直向王临风面门拍来!

他这一招,和方才酒楼伙计所用的招式相同,都是降龙十八掌的起手式,即丐帮武功最基本的入门招数。

可同样的招数由不同的人使来,效果却是天差地别。

王临风只觉得那人掌风威猛无穷,力度之大,可谓是开碑裂石,还未打到面前,就已经压迫得他睁不开眼!

化敌为友

当此劲敌,王临风沉心定气,闭上眼睛,脑中回想师父往日所授太极拳拳法,左手五指分开,轻轻撩过小腹,云手至胸前,握紧拳头,直直推出,恰好打中那人掌心!

拳掌相接之际,内力无限激荡。

降龙十八掌的千钧之力,被太极拳消解在无形之中,正所谓以逸待劳,以柔克刚,太极两仪,玄妙无穷!

那人轻轻“喔?”了一声,神情很是惊奇,似乎没料到王临风能接下自己这一掌,于是掌心使出一股巧劲儿,将王临风的拳头牢牢黏在手中。

王临风想要撤手,却怎么也摆脱不了那人掌心的黏劲儿,干脆顺水推舟,再打出一层内力。

但那人武功根底雄浑绵厚,王临风的内力如泥牛入海般瞬间消融。

那人微微一笑,也顺势输出一层内力,其势强劲,绵绵不断。

王临风无法摆脱那人的手掌,正如俎上鱼肉般任人宰割,感到那人的内力奔涌而来,心中悲叹道:“我命休矣!”

谁料,那人的内力平缓宽厚,并无杀机,其内力源源不断输入王临风的丹田,令王临风体内暖烘烘的,感到十分舒服。

王临风一下子愣住了,睁开眼睛看向那人,却见倾盆大雨洗去了他脸上的污泥,一道道乌黑水迹沿着他下巴滚落,显露出一张英气勃勃的俊朗面容。

那人的眼睛尤为明亮,直勾勾盯着王临风,说道:“你使的是太极拳法,你是武当派的什么人?”

王临风大喜过望,说道:“终于有人认出我的武功了,我是武当派大弟子王临风!阁下又是哪位前辈?”

那人微微一笑,收回右手,抱拳答道:“丐帮帮主尹东元。”

王临风更是惊喜,回了个礼,说道:“原来是尹帮主,晚辈多有得罪。”

丐帮帮主尹东元在江湖上声名远扬,据说此人武学天赋极高,年纪轻轻就将降龙十八掌练到出神入化的地步,性子又豪爽随和,朋友遍布天下,所以丐帮兄弟一致推选他为帮主。

尹东元笑道:“方才帮中兄弟发了烟花信号,我还以为妖道现身,忙不迭赶将过来。怪我鲁莽,一看到路上有个道士,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上来就下了狠手,还请小道爷莫怪。”

王临风忙道:“尹帮主,贵帮兄弟不知为何一口咬定我是妖道,我好冤枉,我……我先前可从没来过丹凤城啊。”他将酒楼中的事情大概说了一遍,语气急切,脸上满是委屈之情。

尹东元神色爽朗,说道:“原来如此,我明白了。小道爷,别着急,随我到路边避雨罢。我这身行头虽然不漂亮,但也不舍得淋雨呢。”

王临风低头看去,只见尹东元的衣衫前后缀满各色补丁,雨水一淋,单薄衣衫湿漉漉贴在他的身体之上,勾勒出健壮的体型。

丐帮虽然是叫花子结成的武林帮派,但近年来格外壮大兴旺,帮内多有富贵子弟。尹东元以丐帮帮主之尊,荣华富贵唾手可得,但他还是谨遵帮规,过着清贫的乞丐生活,叫王临风心中好生佩服。

两人在街边寻了一座凉亭避雨。

尹东元一边拧干衣摆,一边说道:“小道爷,你初来乍到,有所不知,丹凤城中近来确实出了一个妖道。据说,这妖道浑身血污,心口处还有一个大窟窿,逢人便问:‘你有没有见过一个玄衣白发的疯癫道士?’若是对方说没有,他就拧断那人的脖子,吸干血液,扬长而去。”

王临风脸色一变!

那“妖道”心口处开了个窟窿,还到处寻访章碧津的下落,不是魔珠还能是谁?

一瞬间,王临风脑中闪过千头万绪:既然魔珠还在寻找师父,那就说明师父还没有落到魔教手里,当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另外,魔珠在丹凤城杀人吸血,一定是在修炼西域长生秘术,以他人精血来补充自己的损耗。

魔教妖魔,当真毒辣!

尹东元见王临风神色变幻,问道:“小道爷,你是不是认识这个妖道啊?”

王临风稍作迟疑,说道:“那妖道名叫魔珠,是魔教四大天王之一。他与我武当派有深仇大恨,但此事是武当山上隐私,临风不便透露更多。”

尹东元早已猜到那妖道或为魔教教徒,此时听说妖道是西天王魔珠,他也不以为奇。

但听王临风说话遮遮掩掩,尹东元心里有些不快,说道:“你们武当派的家务事,外人自然管不得,但如今丹凤城老百姓大受其害,天下人管天下事,我丐帮怎能置之不理?”

王临风躬身下拜,恭恭敬敬说道:“尹帮主,不是我故意隐瞒,实在是事关重大,武当派之前途气运皆系于此。我与诸位同门有约在先,决不能泄露门派机密,还求帮主体谅!”

尹东元见他语气真挚,心中不快立即烟消云散,忙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多问了。但俗话说事宜从权,以后若是遇到紧要关头,小道爷多透露一点线索,说不准就能扭转乾坤。等到那时,你可不要再惜字如金了。”

王临风笑道:“我不是榆木脑袋。灵活机变的道理,我还是能够明白的。尹帮主,你方才说魔珠在丹凤城内杀人吸血,可有人亲眼瞧见过他?”

尹东元答道:“魔珠手下只留了一个活口,那是城南布庄家的姑娘。那天她和她爹爹去城外送货,回家路上遇到魔珠。魔珠杀了她爹爹,又将她拖进林子里给奸污了。幸亏我丐帮两个兄弟路过,正巧撞见魔珠要掐死那姑娘。兄弟立即点燃烟花,魔珠就被吓跑了。那布庄姑娘将魔珠的形容言行记得清清楚楚,若非如此,我们到现在还不知道是何人捣鬼呢。”

王临风说道:“那姑娘是否提过,魔珠身上有什么……有什么奇异之处?”

尹东元先是摇了摇头,接着想起什么,说道:“对了,那姑娘顺口提过一句,魔珠的右腿内侧靠近膝盖的地方,生了一颗圆滚滚的肉瘤。那瘤子肿胀充血,怦怦乱跳,犹似活物一般。”

王临风心中一跳,肃声说道:“尹帮主,那肉瘤就是魔珠的命门所在。日后与他相斗,十八般武器专往此处招呼便是。”

尹东元点头记下。

这时,酒楼那群丐帮弟子都追了上来,看见帮主竟然与“妖道”站在亭子里避雨,还面对面说着悄悄话,众人都骇得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尹东元将众弟子唤入亭内,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众人这才知道王临风是友非敌。

那酒楼伙计愧疚极了,说道:“原来这位道爷真的是武当派王临风,我方才大言不惭,还拿章爷爷开玩笑……我真该死!”说着,抬手狠狠抽了自己一个耳光。其余丐帮弟子也都抱拳告罪。

王临风忙道:“诸位兄弟古道热肠,一心为民,除暴安良,实是侠者仁心。我穿着道袍,还到处打探玄衣疯道士的下落,言行与魔珠相似。诸位认错了人,也实属常情,千万不要介怀。”

众丐帮弟子见王临风性子和善,都露出感激神色。

尹东元“嗨”了一声,说道:“我们都是粗人,不懂得什么侠者仁心。老百姓不帮着老百姓,还有谁来帮呢?”

他这句话,引得众人纷纷称是。

众丐帮弟子又力邀王临风回酒楼歇脚,王临风也不推辞,欣然跟随他们回到酒楼。

厨夫奔去开火做饭,趁这当口,王临风闲聊问道:“尹帮主是否长居在丹凤城?”

尹东元说道:“我是叫花子,四海流浪,处处为家。不过华山派要举办英雄大会,我收到了一张英雄帖,于是动身前往华山。本打算一路乞讨,慢悠悠晃荡过去,没想到路过丹凤城听说妖道作祟,我担心兄弟们应付不来,就在此地耽搁了下来,到处搜寻妖道的行踪。这几日也是找红了眼,才错把好人当坏人。”

王临风身边尽是严守戒律的同门道人,从未见过尹东元这种潇洒随性的江湖人士,想象着随心所欲、走南闯北的生活,不由得悠然神往,心中满是憧憬之情……

不一会儿,酒楼伙计送上热腾腾的饭食。

王临风吃的照样是一碗素面,但这一回,面细汤清,香气扑鼻,味道鲜美,回味无穷。

酒楼伙计端给尹东元的饭食则极为粗放。

只见帮主伙食用一只杨木扎的小桶装着,桶里都是酒楼白日吃剩下的饭菜,其上又淋了几大勺辣椒酱。

尹东元往木桶里瞄了一眼,神色大为不快,说道:“这么一点点辣子,你们打发叫花子呢?”

厅堂内登时哄堂大笑,那伙计不好意思地搔搔头,提起饭桶奔回后厨。

王临风则看得目瞪口呆,心想你整天吃着剩饭,哪里来的开碑裂石大力气?

尹东元回过头来,见王临风一脸震惊,哈哈笑道:“我是四川人,从小最爱吃辣子,宁可没有饭吃,也不能没有辣椒。做叫花子的还挑三拣四,难怪小道爷看不过去了。”

王临风连连摇头,说道:“不敢,不敢。”

那伙计很快又提着木桶回来,这一次剩饭上淋了满满一层红艳艳的辣椒酱。

尹东元大喜,捧起木桶,以手抓饭,呼哧呼哧,吃得格外香甜。

王临风也早就饿坏了,闷头连吃三碗素面,肚里方才踏实。

那伙计怕客人吃不饱,又送上一屉白白胖胖的蒸馒头。

王临风这时却吃不下了,眼望窗外,雨幕连天,想到从前和师父朝昔相处,师徒情深,何其温暖?如今师父失踪,前途漫漫,过去回忆恍若隔世……

王临风轻轻叹了一口气,满面忧伤之色。

尹东元已把一桶剩饭吃得干干净净,安静坐在桌子对面,与王临风一起听着窗外潇潇雨声。

过了一会儿,尹东元轻声唤道:“小道爷?”

王临风愁容不展,问道:“怎么了?”

尹东元客客气气问道:“这一屉馒头,你还吃不吃啦?”

七星使者

王临风一时间哭笑不得,将整屉馒头推到尹东元面前,说道:“帮主请用。”

尹东元乐不可支,抓起馒头大吃起来,好似那是烹龙煮凤的人间珍馐一般。

王临风看尹东元这般知足快乐的神情,就好像世间没有事能让他烦恼似的,心里也渐渐平静下来,暗暗想着:我师父是何等样人物,怎会折在魔教宵小的手里?

师父一定会平安无事,而我一定会找到师父,把他带回武当山,带回我们的家……

饭毕,尹东元抖擞精神,吩咐众弟子每日在城内严密巡逻;另派人向附近丐帮据点传信,提醒帮内弟子小心魔珠。

王临风要想找到师父,必然要从魔珠身上追查线索,因此也决意留下帮忙。众丐帮弟子欣然应允。

如此忙碌数日。

这一天傍晚,王临风正在街上四处寻觅,忽然尹东元从后面追了上来,猛地一拍他肩膀,说道:“小道爷,快随我来,弟兄找到线索了!”

王临风精神一振,立即随着尹东元而去。

两人来到丹凤城西一座石桥。

那石桥长约数十丈,桥面宽敞平整,光溜溜的青石板缝隙内生着一丛丛青苔,桥下水波清澈,轻柔荡漾着天上晚霞。

尹东元领着王临风奔上桥头,伸手往栏杆上一指,说道:“小道爷,你看这个!”

王临风定睛看去,只见桥头栏杆上蹲着一头小石狮子,雕刻得纤毫毕现,惟妙惟肖。小石狮子的额头上,则被人用木炭灰涂抹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宝塔图案,痕迹尚新。

王临风疑道:“这是什么意思?”

尹东元说道:“这就是七宝圣塔,正是魔教的联络标记。我方才路过石桥发现此物,想来是魔教奸人白日里画上去的。”

王临风恍然大悟。

须知魔教本名叫做七宝圣教,其镇教秘宝则是七宝圣塔。

传说百年之前,西域密宗高僧普惠大师,锻造了一座七宝圣塔,并将自己最得意的武功“浮屠圣功”之秘籍藏入塔中。

那圣塔只有巴掌大小,不烧不腐,刀剑不破,穷尽匠心,超神入化。只有破解塔内机关,才能取出圣功秘籍。

十年之前,万仞山不过破解了七宝圣塔的碧津仗剑下山,击退万仞山,夺走七宝圣塔,并带回武当山严加看管,则后果不堪设想。

章碧津从前给王临风讲解过魔教渊源,只是王临风从未见过七宝圣塔,因此没能认出宝塔标记。

他悚然一惊,说道:“魔教教徒为何在桥头画下宝塔符号?难道是在联络魔珠?”

尹东元点点头,说道:“魔教一定急于联络魔珠,否则不会冒险留下标记。但这标记究竟是什么意思,我也有所不知了。魔教自有其暗号密语,同样画的是七宝圣塔,其长短、粗细、角度稍一改变,含义就会截然不同。教徒一看便知,我们外人看则是两眼抓瞎。”

王临风稍作沉吟,说道:“我们再到处找一找,说不定能找到更多标记。”

尹东元深以为然。

两人又通知了其他丐帮弟子,众人一齐在城内搜寻,果然又找到十数个七宝圣塔标记。

这些标记都画得十分粗糙,毫无规律可循,但标记大都出现在丹凤城城北,尤其以北城门周围最多,估计此处就是会面地点。

为免打草惊蛇,尹东元令众丐帮弟子回酒楼待命,自己则在北城门附近寻了一处弃屋,藏匿其中,以便监视北城门的动静。王临风亦跟随在侧。

两人一直等到午夜时分。

夜深人静之时,街上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两人连忙从窗内望去,只见月色清冷,青石街道反射出惨淡白光,一团黑影自远处飞来,飘忽不定,行踪诡异,只消往地上轻轻一碰,就飞起数丈之远,一转眼就来到近处。

两人看得分明,那团黑影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身材矮小,四肢细瘦,眼睛细长,面白无须。风吹过他的胸膛之时,衣襟奇异地凹陷进胸口,就好像他心口处有一个大窟窿似的——虽然衣服容貌都已改变,但这人必是魔珠!

王临风再遇大仇人,只觉得一股热血冲上脑门,当下右手提剑,拇指一拨,噔的一声,飞霜剑弹出剑鞘数寸!

尹东元连忙按住王临风,低声说道:“小道爷莫急,敌在明,我在暗,咱们不如悄默声蹑在魔珠屁股后面,先摸清楚他的打算,再动手也不迟。”

王临风恨不得当场手刃魔珠,但也知尹东元所言非虚,于是咬紧牙关,强忍怒火,额上青筋毕露。

尹东元见王临风如此憎恨魔珠,心中不由好奇起来:武当派与魔教究竟有何过节?

两人当下施展轻功,悄悄追在魔珠身后。

魔珠毫无察觉,轻飘飘出了北城门,一路向北而去,在荒野中曲曲折折行了三里地,终于停在一座观音庙门口。

那观音庙破败已久,门柱腐朽,梁上结满蛛网,地上遍布灰尘。

庙中供奉的观音像彩漆剥落,锦衣化灰,双眼处原本镶了一对明珠,也不知给谁挖走偷去了,如今只剩下一对黑黝黝的窟窿。

魔珠一脚踹开大门,快步走进庙里,登时惊飞无数野雀。

观音像的右眼中缓缓爬出一条小黑蛇,蜿蜒游动,好似一道黑色泪痕。

王尹二人悄无声息飞上观音庙屋顶,从破烂的瓦片缝隙间向下窥看。

只见魔珠点燃了香案上的蜡烛,走到西南角,蹲下身子,开始徒手挖掘泥土,不一会儿就挖出一个深邃的洞穴,伸手入洞,轻轻一拽,竟然提出了一具尸首!

王临风骇然变色,生怕那具尸首就是师父的遗体。

魔珠将那尸首提出洞外,平平放在地上,烛火一照,那尸首赫然是东天王魔音!

王临风这才松了一口气,心脏怦怦乱跳,几乎要跃出胸膛之外。

魔音还穿着道童服饰,双眼圆睁,脸上保持着临死那一刻的懊恼表情。她四肢都已腐烂,散发出阵阵恶臭,脸上肌肤却完好无损,应当是戴了人皮面具。

魔珠盘腿坐在师妹尸首身边,时不时伸手驱赶尸首上方的苍蝇蚊虫,似乎在等待什么人。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门外刮进一阵簌簌阴风,两团黑影飘然落在观音庙门口,一前一后缓缓挪进庙中,却是一男一女。

那男的是个西藏头陀,面目狰狞凶猛,个头又高又壮,身披大红袈裟,手持金刚法杖;那女的则是中原人,白裙胜雪,手臂里挽着一条柔漫长纱,面容娇美,气度清丽,好似瑶池仙女落入凡间。

这对男女衣袖上都绣着七宝圣塔的图案,看来都是魔教中人。

魔珠站起身来,眯起眼睛打量二人,口中说道:“三清今日聚灵宫。”

西藏头陀操着一口蹩脚汉话,答道:“玉刺齐抽谒广寒。”

魔珠又转向那白衣少女,说道:“北斗七星横夜半。”

白衣少女微笑应道:“清歌一曲断君肠。”

王临风不明白这几句怪诗是什么意思,满面疑惑地望向尹东元。

尹东元笑了笑,拿过王临风的手,在他掌心写下“切口”二字。

王临风这才明白,原来这几句诗就是魔教的隐语切口,互不相识的教徒可用来确认彼此身份。

果然,魔珠念完这几句诗以后,神色缓和了许多,抱拳说道:“在下是圣教西天王魔珠。就是你二位在丹凤城里留下标记,约我出来见面的吗?”

白衣少女柔声说道:“我们二人都是七星使者,我是‘玉衡使’玉挽容,这位头陀大师是‘天权使’那曲次仁。”

王临风还是碧津当牛做马,呼来喝去,还不都是为了给老教主报仇?你们只不过会拍少主的马屁,就混成了劳什子七星使者,还敢反过来教训我?”

王临风听得一头雾水:他们都是魔教教徒,为什么一见面就吵起来了?

尹东元见这小道爷眼神呆呆的,神色无限迷茫,觉得又是可笑,又是可爱,拿过他手掌,在他掌心写了“内斗”二字。

王临风却更是不解:四大天王是老教主的人,七星使者则是少主的人,大家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好内斗的?

他似懂非懂的看向尹东元,却见丐帮帮主笑眯眯望着自己,神色温和俊朗,眼神明亮如星。

王临风胸中微荡,只觉得一股热意涌上脑门,身体热乎乎的很是躁动……不、不对!我这是怎么了?

王临风心神一凛,心里暗算时间,忽然发现,过了子时,十天之期就要到了!

雪域情龙真的会发作吗?

魔音会不会是骗我的?

王临风慌乱极了,连忙低下头去,死死盯着庙内情状。

只见玉挽容逼近一步,说道:“是啊,你给章碧津当牛做马这么多年,你是不是已经变成武当山的人了?你的心还在圣教吗?你的眼里还有少主吗?”

魔珠气得脸红脖子粗,辩道:“我的眼里怎么没有少主了?少主满月的时候,我还吃过他的喜酒呢,老教主亲自给我倒的!”

玉挽容说道:“你的眼里若是还有少主,那么你下武当山之后,为何不立即返回教内禀报情况?武当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在丹凤城内逗留这么些天,到底在找什么人?若非少主英明,早早察觉到你从武当山逃走,再派人追查你的踪迹,只怕你都要逃到天边去了!”

沉珠于泉

王临风听到此处,心里暗自思索:原来魔珠还没有跟魔教通过气,魔教的人尚不知晓武当山上的种种事端……

是了,钟二师叔也说过,魔音魔珠在武当山上煮了一锅夹生饭,肯定不敢回教内领罪。

魔珠如今满城寻找章碧津,也是为了弥补一点过失罢了……

魔珠被玉挽容逼问得满头是汗,结结巴巴说道:“我、我……”

玉挽容微微一笑,说道:“你、你终于无话可说了?你在武当山上浑浑噩噩混了十年,到底干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说来听听啊。”

魔珠把心一横,说道:“我和魔音师妹潜伏武当山,是奉了老教主当年的密令,本来打死都不该透露半点情报。但此刻少主有命,我也只能服从。我告诉你们便是了。”

尹东元听到此处,隐约察觉到此事牵涉到武当派的重大隐私。他身为丐帮帮主,本不该偷听其他门派的机密,可他人已经在屋顶上,若是此刻离去,势必引起屋内三人注意。

尹东元稍作迟疑,在王临风掌心中写了四个字:“我能听吗?”

王临风薄薄的嘴唇抿成一道线,俊脸上笼罩着冰冷寒霜,闭上眼睛,轻轻点了点头。

尹东元便听将下去,心里却更好奇了。

魔珠当下深呼一口气,将武当山上事变细细说了一遍:章碧津闭关修行、魔音弹奏《骷髅幻戏曲》、章碧津变成傀儡、王临风服下雪域情龙、章王师徒相奸、王临风剑杀魔音、章碧津发疯失踪……这一桩桩一件件,魔珠都据实告知,唯独说自己被王临风刺破胸口以后,便失去了全部的还手之力,以便掩盖自己对魔音师妹见死不救的过错。

屋内二人和屋顶二人都凝神倾听,王临风回想起那夜情景,心痛如刀割,懊悔不已。

尹东元则大为震惊骇然,当此风云飘摇之际,章真人居然发疯入魔了,这可是天大的灾祸啊!

遑论武当派师徒竟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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