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月前碰到的说不准就是从敌境逃回来的那少数。她点头,试探着问沈烈:“你觉得南边会乱吗?”沈烈迟疑:“说不好,南边的日子比北边相对还是好过不少,大多数人只要日子过得下去就不会动造反的念头,但如果北边的反军有胜算,各地恐怕会争相呼应,反的人多了就不好说了。”现在乱的是北边那些过不下去的百姓,以及当初去了敌境死里逃生回来发现家人或死或流亡愤而揭竿的,但那些世家大族呢?就真的没有野心吗?怕是都在观望。大乾朝,包括大乾朝之前的朝代,开国皇帝是世家篡权上位的并不少,公侯易位为帝在这个时代是件很容易被人接受的事情,就算是沈烈这样的平头百姓也没少在县里的说书人口中听到过这些。一旦那些人也觉得时机合适了,就不是老百姓跟不跟着反的事了。何况现在皇位上坐着的那个也不是爱惜百姓的,谁知道还有几天太平日子呢。桑萝沉默了,半晌道:“南边日子也不好过,今年征了四次徭役,两次租税,把明年的租税都先预征了,朝廷开了这个先河,明年再缺粮了会不会预征后年大后年的呢?”沈烈愣住:“征了两次租税?!”一旁的沈安就点头:“不止是征两次租税,连战亡了的人也得交税,因为没有官府给的阵亡书,但大家都没有啊。”他大哥几人是回来了,可村里另外那些人呢,并没有回来,这也得交税。沈烈拳头紧攥着,他是命大,回来了,但大多数人是真的都死在边疆异国了,连尸骨都无人收殓,这样的情况下还要盘剥他们家人,难怪会有这么多人揭竿造反。桑萝心下叹息,道:“我一会儿跟你一起过去,你出门的时候喊我一声。”外边的情况以及各家后续的打算她还是得去听一听的。至于和离分籍单过什么的,就不用想了,她看看沈烈,真要乱起来,跟着他在一块儿比她自己一个人的生存率要大得多。桑萝是最惜命的了,小命 他真镇定灶屋里,沈烈耳尖动了动,他侧头看向灶屋门的方向,见桑萝只站了站就走了,像是往另一道院门那儿去了。他问沈安:“咱们家今年交了多少租税?”说这个沈安可太清楚了,大拇指一按,四根手指伸出来:“四石四,哥,粮食可贵可贵了,我们家当时根本没有这么多粮,还是大嫂跟买咱们家货的掌柜借了钱才买了粮食把税交上的,后边又征徭役,家里没有青壮男丁也得去人,大嫂又用了一石粮雇了周大伯家的人给咱们代役。”五石四。沈烈只想一想都觉得愧疚,家里的租税全叫她一个女子担了起来,小安阿宁的是她交,他这个死活不知的人也给她凭添了两石的负担。“咱们这儿现在粮价多少你们知道吗?”家里的事情桑萝从来不会瞒着两个小的,粮价的事沈安和沈宁还真知道。“三百五十文一斗了,大嫂一直有在一点一点囤粮,但是太贵了。”沈烈点了点头,问主屋架子上堆的那些都是粮食吗?两小只齐点头:“基本是谷子,还有几袋是面粉。”沈烈默默估算了一下,原本能吃一年多的粮食,多了一个他的话,顶多只能撑到来年夏末了吧。他几口扒了碗里的饭菜,出门把碗筷洗了后,就到了主屋门口,桑萝正坐在桌边,桌上放着一大捆芦苇杆子和三卷麻线。沈烈敲了敲敞开着的门,见桑萝抬眼看到他了,这才进屋。他把目光在芦苇杆子上落了落,有些疑惑,不过还是先往放在桌边地上自己的那个大包袱去了。桑萝只道他是拿衣裳洗澡,也没多话,把三卷麻线抿到一起,开始搓细绳。沈烈却不是拿衣裳,而是拿出一个布包来坐到了桑萝对面,那布包被他展开,一个做工不算多精致的木盒被放到了桑萝面前。桑萝有些疑惑,望向沈烈:“这是?”他把木盒打开,里边收着的俨然是一根看着年份就不差的人参。桑萝愣住了。沈烈道:“这八九个月大多时间是在深山里走动,我运气好,挖到了一根人参,听小安说家里今年租税和徭役用了五石四斗粮食,都是你借钱买的粮,这人参给你吧。”桑萝看看那人参,又看沈烈:“你知道这参的年份吗?”皮老颜色暗,铁线纹又细又密又深,桑萝虽不能具体判断准确年份,也知道这东西差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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